憋了一肚子火的傅恒几乎是揪着自家二儿子出宫的,额角青筋直冒,回了忠勇公府就把人摁住一顿板子打下来,要不是听了消息的瓜尔佳氏赶忙来拦,福隆安没准儿真能让亲爹活活打死了。
饶是如此,瓜尔佳氏来的很及时,福隆安仍然被打得去了大半条命,趴在椅子上神智都昏沉了,气息比往常微弱不少。
傅恒是气到了极点,平生第一次发这样的火,下手一点也没有留情,他本来也不想给瓜尔佳氏啥面子,这个孽障再不管教不行了,得下大功夫,无奈瓜尔佳氏此时手中握有利器。
傅恒如今三个儿子有两个儿子都是嫡出,夫妻感情自然也好,身怀六甲的妻子抱着肚子伏在地上哀哀而泣,哭得可怜至极,傅恒手中的板子举了三次,最终还是无奈而愤懑地放了下来,跺跺脚丢下一句“造孽”,甩袖子走人了。
瓜尔佳氏支着身子眼见丈夫走人了,缓了半晌不见他再回来,方才松了一口气,赶忙命人把福隆安抬进去。
递帖子请太医,抓药熬药,忙活了大半天,直到看着丫鬟把药给福隆安灌下去,又清理了伤口,瓜尔佳氏悬在嗓子眼的心才算落回了肚子里。
丈夫打儿子,她肯定要问问为什么,不过福隆安都成这样了,被傅恒都打晕了,好不容易叫醒了喝了药,因为药里加了安眠止痛的成分,他不多时就又昏睡了过去。
瓜尔佳氏也不舍得把儿子叫醒了再问,此时更不能去招惹还在气头上的傅恒,因此只能把跟着的小厮叫来询问。
这群小厮知道什么,福隆安一早去当值的时候就把人都撵了回来,自然是一问三不知,瓜尔佳氏正在着急上火的当口,大管家偷偷来给她递了个信儿,说是二爷的至交好友海兰察侍卫大人来了,说是要找二爷呢。
大管家自然不能不把这消息告知傅恒,毕竟忠勇公才是他的主子,不过人家也留了个心眼,特意向瓜尔佳氏卖了个好。
人是在宫里出来立刻挨了打的,富察府上刚闹完海兰察就跑来探望了,这还用说,消息哪里能传得这样快,这铁定是早就知道的。
瓜尔佳氏心焦如焚,派出去的大丫鬟好不容易把从傅恒书房里出来的海兰察给截住了,引到了主母房里。
因为海兰察同福隆安交好,两人时不时也都去各自府上联络感情,跟对方的父母长辈也都挺熟的。
瓜尔佳氏隔了帘子坐着,先是叹了口气,才道:“我上辈子不知道是造的什么孽,才生下来这样的儿子,三天两头惹得他阿玛动家法,前儿才挨了打,在床上休养了多长时间才算能下地,这次又是一顿板子好打……”说到最后声音颤抖中都带了哭腔。
海兰察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愧疚地一低头,先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道:“您先别急,其实这事儿都怪我,老公爷把前因后果都跟我说了,怨我没把事情弄清楚就瞎说,才误导了珊林,害得他做了傻事。”然后斟酌着词句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瓜尔佳氏愣了半天,又是好笑又是好气,攥紧了帕子恨道:“我就不明白了,世界上的好姑娘数不胜数,怎么偏偏这个傻小子就认准了林家姑娘呢?”
她心里其实老大不高兴,哪个做娘的都不会希望自家儿子为了一个没进门而且可能永远进不了门的女人失态至此,尤其福隆安把蠢事都做到了御前,还放出啥屁话来。
如果林家自行婚嫁了那还好说,可是如果林家真的赖上了富察家,死活不把姑娘嫁给别人,那福隆安这辈子就被圈住了。
林家一日不抬旗,他就一日不能娶亲,那要是这辈子林家都没本事抬旗了呢?她的儿子就得打一辈子光棍了!而且福隆安不娶亲,并不是牵扯到一个人的事情,后面福康安的议亲也都要被耽搁了。
瓜尔佳氏再不乐意,福隆安先斩后奏话都说出去了,还是这个傻小子自己巴巴跑到皇上面前,信誓旦旦说出来的,要是再反悔,那皇上该如何想他们富察家呢?若是再有点风声传出去了,那一家子的脸面也都不用要了。
千般万般的愁肠都被暂且压下了,瓜尔佳氏强打起精神,客客气气送走了海兰察,愁眉苦脸端着参汤敲响了丈夫的书房门。
傅恒倒是很配合地开了门,看了她一眼,神色略微缓和,叹了口气,侧身避开道请妻子进去。
瓜尔佳氏虽然心里也挺对福隆安的行为不以为然的,不过此时也只有帮着劝和的理儿,因此笑道:“珊林毕竟年纪小呢,他懂得什么呢,老爷何必跟他一般见识,没得气坏了身体。”
瓜尔佳氏把参汤放到桌子上,转过身帮傅恒轻轻拿捏着肩膀,见他眉宇间郁色并未完全消散,遂柔声道:“老爷要是气不过,等珊林养好了身子,再打一次就是了,也该好好教教他规矩了。”
傅恒听得更郁闷了,他又不是脑袋有问题,干啥还要等上两个月的功夫,等儿子养好了伤再打呢?
他也知道瓜尔佳氏这是在说反话,也只得放过了这个问题,呷了一口参汤,皱眉道:“你还非要阻着我动家法,这种儿子,不打能行吗?这还是我三天两头打呢,不打不更翻天了?”
瓜尔佳氏叹气道:“我原以为他就是小孩子淘气,哪里想到他能做出这种事情,不怪老爷生气,我心里也窝着火呢。我也就没弄清楚,这林姑娘到底有什么好的,不过就见了一次面,疯魔成这样了都。”
“说起来我还要问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