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菁止了步子却不说话,只是耐性很好的看着她。
秦苏的眼神阴郁,放佛能从她脸上盯出两个洞来,瞪了她半天才恶狠狠的一字一顿道,“这回你得意了吧?高兴了吧?”
她故意让人引来了梁太后,又故意在旁边煽风点火让她大发雷霆充当了他们姐弟的庇护者,秦苏吃了瘪,会这么气急败坏也在情理之中,可这就只是一个开始而已,她还犯不着为此得意。
“皇妹慎言!”秦菁牵了牵嘴角,脸上笑得云淡风轻,眸子里却是彻骨的一片冷气看不出丝毫的笑意,“宣儿现在还生死未卜的躺在里面,这种得意了或者是高兴了的话皇妹还是藏在心里的好,我们彼此姐妹情深,本宫是不会怪你年少无知口无遮拦,可素心姑姑还在宫里看着呢,这话倘若传到皇祖母的耳朵里,我怕你以后都没有得意的机会了。”
梁太后的雷霆之怒她才刚见识过,这会儿还心里发颤没有完全平复下来,秦菁这个死女人居然又拿老太婆来压她!
秦苏气的七窍生烟,却也因为她温言软语的警告惊了一身的冷汗。
是的,现在那死老太婆护着秦菁姐弟的立场这么明显,万一有什么对自己不利的流言传到她的耳朵里,即使有父皇护着,也够她喝上两壶了。
惊惧之下秦苏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青白一片,她嘴唇颤抖的盯了秦菁半晌,终于还是没敢再耍狠,只是瞪一眼她的右臂狠狠跺了下脚,“多谢皇姐提点,妹妹谨记,皇姐你也多关心关心自己好好养着吧,可别留下什么病根故意惹太后心疼。”
说完就是冷声一哼,头也不回的冲出门去。
横竖是来日方长,秦菁并没有理会她,回头吩咐了晴云几句话,又把人都打发到殿外守着这才举步进了内殿。
景帝和梁太后走后内殿的人也都跟着撤了出去,此时安静的紧,秦菁挑开门口的珠帘跨进门去,却见秦宣已经睁开眼爬了起来,身上只穿了件明黄色的里衣一动不动的坐在那张宽大的红木雕花的大床中间。
他乌黑的发丝披散下来,微垂了脑袋,额前刘海遮挡住一半的视线,脸上表情看不太分明,压在被子上的右手却是死死的攥成拳头,小小的身子里像是被灌进了什么强大的意念而显出一丝颤抖。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不曾见到这个孩子如此隐忍而倔强的一副模样,秦菁心跳微微一滞,心里也就有了几分明白。
她深吸一口气款步过去,挨着床沿坐下,用没有受伤的左手握住秦宣的一只手,慢慢扳开他的手指,心疼的揉着他细嫩的掌心里被掐出的道道红痕,脸上表情却是无比平静的开口说道,“刚才外头的动静你都听见了?”明明是个问句,她却用了种异常笃定的语气。
内外两殿之间本就离得不远,大白天的也没有关门,刚才外头群情激奋吵嚷的厉害,声音自然可以清清楚楚的传到秦宣的耳朵里。
他宫里那些奴才的说辞,秦苏绵里藏针的虚情假意,景帝的态度,梁太后的态度他都听听的明明白白,想来这个孩子是对此有了自己的想法,此时才会表现出这样一副郁郁难平的模样。
面对她的追问秦宣的态度显得有些迟疑,迟迟不肯开口,秦菁也不急,就坐在他身边静静的等着。
“是他!”足足过了半盏茶的功夫秦宣才突然抬起头来,明亮的眼睛里燃着两团小小的火焰,带着说不出的耀眼光芒深深的望着秦菁的眼睛,他的嘴唇苍白,也不知道是因为惊惧还是气愤,声音里竟然带了一丝微弱的颤抖讶异说道,“是二皇弟,是二皇弟身边的路喜,是他告诉我皇祖母的雪团儿走失了,还把我引到了岳阳宫!”
他越说越急,最后情不自禁一把反握住秦菁的手,手心满满都是汗湿的潮气。
听到他的话秦菁也是大为震撼,她原以为这会是蓝淑妃为了儿子的前程而暗动的手脚,却是万万没有料到秦洛也会牵涉其中。
那个孩子只比秦宣小三个月,一个九岁的男童,即使生在腥风血雨的皇室宫廷——
秦菁也很难想象他竟会有这样一副狠毒的心肠和心机,这小小的年纪已经可以这般毒辣,真真的让人匪夷所思。
想到前世的启天殿中秦洛阴郁隐含着浓烈恨意的双眼,秦菁突然觉得彻骨的寒意侵袭而来涌遍四肢百骸。
不过震惊之余她脸上的表情却表现的很平静,她抬手抚开秦宣额前刘海,把她的整张脸都暴露在黄昏阴暗的光线之下,微微笑了下,道,“这没有什么奇怪的!”
秦宣的脸上露出极为惊诧的表情,一张小脸憋得通红,最后还是气冲冲的脱口嚷道,“我们是兄弟!”
“可你是太子他不是!”秦菁摇头叹了口气,用一种最是温柔的目光注视着他的黑白分明的眼睛缓慢说道,“这天下太子之位只有一个,将来的帝王之位也只有一个,你要让给他吗?”
秦宣毕竟只是个九岁的孩子,他从来就没有想的这么深远,不由的拧起了眉头。
“你不能让,他也不会领情!”秦菁伸手揉了揉他皱起的眉心继续道,“你想想,今时今日他的地位低于你时尚且可以为了这个太子之位而设计谋算于你,如果万一他得了这个位子把你踩在了脚下他会怎么做?”
秦菁知道她的这些话说的有些重,她也不想让秦宣小小年纪心里就埋下仇恨的种子,但生于皇室,便注定了他们的一生都将笼罩在明枪暗箭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