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将很是吃惊,不明白这位统帅为何一改作风,贸然攻击。
潘美没有告诉大家实情,只说:“朝中众臣议论纷纷,皇上不得不下令我军攻击。”
“那些吃饱撑了的家伙!”袁彦脱口大骂。
张令铎跟着道:“他们懂个屁!”
潘美摆手示意大家安静,道:“既然圣旨已到,我等只有从命。各将听令,今日布置,明日进攻蜀军,不容有怠。”
众将禁声。
潘美开始布置:“明日之战,由我中军先行攻击,左右两军随后而动。”
回到自己的营帐,王彦超问儿子:“蓝田,你看出什么没?”
王蓝田摇摇头,“我只觉得此中怪异,却说不出什么。”
王彦超叹口气,又问:“明日之战,蓝田觉得胜算几何?”
“旗鼓相当,五五吧。”王蓝田道。
王彦超摇摇头,“若我猜没错,一成都无,我军必败。”
“父亲为何如此夸大蜀军,一点信心都无。”王蓝田不服气。
王彦超不再争辩,“蓝田,以后你跟着你义父好好干,他的作为不可限量。”
王蓝田摇头,“中军先动,违背常理。父亲又说此战必败,败将能有何作为?”
王彦超笑道:“我说此战必败,未说潘大人败。蓝田,明日战后,你便会明白。”
王全斌到达毫州时,见宋军出城作战,亦是吃惊不小。
“赵匡胤这么聪明的人,为何不防着张永德,派来亲信呢?”李处耘说出心中疑惑。
王全斌想了下道:“或许他想我大军要攻徐州,此处只是佯攻,张永德可以应付。”
李处耘道:“若真如此便好。”
王全斌心中也没底,但大战将即,军心不容涣散。“明日我们必须全歼敌军,占领毫州。”
“自然。”李处耘点头道。
清晨出帐,孟昶抬头望天,自言自语地道:“今天是个好天气。”
身后的赵崇韬、李承勋没敢搭话。皇上最近的心情不是很好。
“今天是个好天气!”孟昶大声重复了一遍。
身后二人抬头望了下天,齐声道:“皇上圣明!”
孟昶转头反问:“这种连普通百姓都能看懂的天气,朕的圣明体现在哪里?”
二人低头,不敢吭声。
孟昶再次望着天,伸开双臂,大喊道:“今天是个好天气!”好天气应该有好心情,为何我那么急切地想发泄心中的不安呢!
“毫州之战已经开始!”王昭远匆匆过来道。
孟昶笑了笑,“下令拔营出发。”
张永德当年能做到禁军统帅,不仅仅因为是皇亲国戚,带兵打仗自有一套。赵匡胤立宋代周后,许多大周旧将来投,所以他的军中不乏勇兵猛将。
战鼓擂响,蜀军阵型齐整,犹如一人,统一的步伐震耳欲聋,如黑云压城令人窒息。
张永德令旗一挥,弓箭手出列在前,箭矢如雨射了过去。
蜀军前排刀盾步兵手举盾牌遮挡,但前进的步伐丝毫不减慢。
张永德下令加大弓箭密度,几乎所有弓箭手上前,箭矢如暴雨向蜀军倾去。
蜀军的盾牌虽已够密实,却也打不到密不透风。偶有士兵中箭倒地,身后士兵马上顶了上去,保持队伍的一致。
渐渐靠近,中箭的蜀军士兵也渐渐增多,向前的速度渐渐缓慢。
负责两侧攻击的王全斌见时机已到,拔刀向前一指,“冲!”天远军的骑兵当先,步兵随后,冒着飞射而来的箭矢,向敌军冲去。
很快,王全斌所率骑兵已到宋军眼前。二话不说,王全斌当先,冲入其中,宋军阵形瞬间大乱。
李处耘毫不迟疑,随即发出总攻号令,天定军将士呐喊着冲了上去。
许多弓箭手刚想搭箭,便见眼前已是蜀军,不得不扔下弓箭,掉头回跑。
张永德早有预料,随即擂鼓,宋军马步兵上前阻挡蜀军,两军开始混战。
十多万人之间的厮杀,其惨烈程度可想而知。不一会,毫州城外,在撒喊声中鲜血四溅,头颅乱飞,人类的残忍和冷漠在阳光下显露无遗,如此清晰。不残忍行吗?不冷漠行吗?不残忍意味着生命的失去,不冷漠代表着人生的终结。
王全斌、李处耘身先士卒,奋力砍杀敌将,不断逼近对方主将。
张永德想到了逃,但此时不行,绝对不行,因为若自己这些手下不彻底死去,自己回去便只有死。他的剑高举,嘴中高叫:“给我上!给我冲!”只有他知道他想喊的其实是“给我死!”
只愿你们的亡灵得以安息,我会给你们烧香,给你们磕头。
只愿你们莫要责怪我的无奈,要怪就怪你们那位皇帝吧。他叫赵匡胤。
“给我上!给我冲!”他已声嘶力竭。
与此同时的西部凤翔,大战也已拉开。西部夏季的午后常突有一阵或大或小的龙卷风拔地而起,卷起尘沙,直冲向天,极为壮观。老天似乎在帮住潘美,这才上午,突然一阵不大不小的龙卷风由北向南而过。
“张将军,进攻!”他大声下令。
张令铎显然明白了主帅的意思,大喊声:“上!”率威信军将士紧紧跟在那风之后,在战鼓声中冲向蜀军。
风的范围不是很大,但它转来转去,实在可恼。更让人可恼的是宋军竟然在此时发动了攻击。一向沉稳的李廷珪瞬间有些慌乱。
幸好慌乱只是瞬间,李廷珪马上恢复平静,下令中军向后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