聒噪的丁虎被丁老屠赶了出来,他表面答应阿爹去向郑家道歉,出了门却早忘得干干净净。
丁虎是个原则xing很强的人,虽然他不了解原则是个什么东西,不过心中自有自己坚定的主张:那就是从来只有别人和俺虎爷赔礼道歉,何时轮到俺给别人说小心话儿?
丁虎在外面转悠了半天,本想打听几个有手段的郎中来为弟弟治病,可走遍了大半个洪州城,硬是没看上眼的,那些药师郎中一个个獐头鼠目、满脸油滑,和传说中的江湖骗子一个德行。
烦躁下,便邀来几名平i交好的狐朋狗友,寻了一处掌柜面善的小酒肆,叫上几个下酒小菜喝了起来。
再说丁老屠在家照顾着丁晋,看儿子脸se越来越苍白,汗水大片大片浸出,情况似乎更加不堪起来,心疼得老脸皱成一团,此时此刻,心中哪还惦记着郑家的毁婚之事,只剩下一个念头,只要三郎能好起来,功名、婚约、出人头地统统都不重要。
而昏迷中的丁晋,却感觉不到父母的焦虑,此时,他的思想正经历一场改天换地的剧烈变化,或者准确地说,是两个人的灵魂在他身体中经历一场激烈的碰撞和融合。
话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丁晋的情况既不是得了怪病,也不是中了魔邪,而是赶上了流行chao流,被人玩了一把时髦的“穿越”。
不过这个穿越有点古怪,穿越者—一个名叫“丁云”的人也算运气不好,生前大志未酬,好不容易找到个官场靠山,自己却酒jing中毒一命呜呼;死后魂魄不甘,yin错阳差下竟然穿越上千年时光,投身到少年丁晋身上。
可惜此时,灵魂的能量早已油尽灯枯,只剩下一段没有保留任何自主意识的思想和记忆,一股脑儿钻入了丁晋的身体中。
丁晋10多年寒窗苦读少经世事,还算是个思想单纯的少年,如何能够承受现代人那庞大复杂的记忆、思想和经验?他没有被一瞬间击成疯子已经非常幸运,突然的昏迷正是人体最有效的自救和保护方法。
数i的昏睡,丁晋的意识却非常清醒活跃,恍如置身在一个不可思议的世界,贪婪地吸收着脑海中突然多出来的庞大内容;而“丁云”现代人的经验和记忆,几乎完全颠覆了少年的世界观和价值观,在思想的碰撞融合后,此时的丁三郎,脱胎换骨不能形容其万一。
应该说这样的丁晋,既保留了少年人的热情和冲劲,还可能拥有丁云的稳重成熟及其思想经验,但是这种激烈的变化,究竟对他的一生是利是害,现在,谁都无法说清楚。
强烈的变化,发生在无人可知的灵魂层次,表面上的少年,依然犹如重病之人,沉沉地昏睡着。而担心焦虑的爹娘也依然彷徨地守候在床边,默默地为儿子祈祷。
可怜天下父母心!
对于丁晋的病情,除了丁家人外,最为关心的还有郑老旦。
郑家府第。
郑老旦怒气冲冲地喝退那几个鼻青脸肿的下人,为不中用的奴才们办砸了事气得吹胡子瞪眼。
“老爷何必生那么大气,你莫不是不清楚丁家老二的xing子?”
旁边,郑老旦的妻子郑氏好脾气地劝慰着他。
郑老旦哼了一声,怒道:“小崽子欺人太甚,小时候该多打他几下屁股!”
郑氏笑道:“原来丁虎恨你是有前因后果啊,怪不得二郎见了我们总要怒眉瞪眼。”
丁郑两家是二十年的交情,原来两家住隔壁邻居时,感情更加交好,郑氏又是出了名的温和贤惠之人,对丁家几个孩子颇多宠爱,虽然后来彼此关系有点生疏,但丁虎却是万万不敢在她面前露出不敬,她这么一说,不过玩笑之语。
只听郑氏又笑道:“不过嘛,这次老爷也做得过分了点,丁虎那鲁莽粗直的脾气,没有来咱家大闹一场,也算是难得。”
郑老旦被妻子噎了一下,尴尬道:“你休地瞎说,我好心为丁小郎送些滋补物事,却平白被那鲁莽小子一顿好打,怎地又成了我的错?哼,丁家是越来越没有教礼了!”
“去去去,数年前也不见你谈甚礼仪,现在富贵了,怎么知道说人家了?”郑氏取笑一句,脸se转正道:“老爷,须知咱们是本分人家,你一向也以诚信为重,夫君不是常教导小板和小旦要重诺守信嘛,为何yu对丁家出尔反尔?”
郑老旦沉默,半响,才叹道:“夫人,你以为俺想做那背信弃义小人吗?可是板板是吾爱女,又何忍心让她来i跟着别人过那苦i子。”
郑氏不满道:“妾观阿晋是个聪明有进取心的儿郎,连官学几位博士大人都夸奖他的才学,以后如能进入功名,荣华富贵还不指i可待,又怎来小板跟他受苦?你可莫小瞧人家。”
“你知什么!”郑老旦不屑道:“丁三郎能夺取功名否?如是,三年前也不会搞得灰头土脸而回。再说此子熟悉诗书不假,但我看他读书读得有点痴呆,小时候挺聪明一孩儿,长大却是一副迂腐木纳样子,人说我女儿憨直,我看那小子更是呆子。”
郑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老爷何时去学了看面相?阿晋如果像他阿爹丁老屠那般老实厚道,小板嫁过去我便更放了心。”
“这事你还是少管。”郑老旦沉声道:“俺自认唯一缺点就是守信诺,但此事关系我儿终身,不能不慎重对待,再说丁三郎得了怪病三i未醒,也许就此一命呜呼,倒也不用枉我再做小人。”
“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