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骂了那一声后,铁青着脸在屋里踱起方步,良久,才提笔写了密旨,令心腹内官传令隐龙卫,以最速件给四皇子送去
豫王府内院,一处收拾得极为雅致的小院里,正房内室中,两名女子对坐忙着做针黹,忽然烛花爆了一声,灯光陡地骤亮,随即又暗了下去,纤纤素手执金剪剪断了线头,一道窈窕的身影款步移到灯架前,从头上发髻取了支银簪,挑了挑烛芯。
“什么时辰了?”素手的主人轻柔的问。
窈窕的身影回眸微笑,少女有张平凡的圆脸,因那妩媚的笑添了些许风情,看得杨丽轩有些失神。只听得那少女回道:“亥时了。夫人您要歇了吗?”
杨丽轩摇头。“王爷今儿还是在外头忙着?”
圆脸少女嘴边的笑意消失了。“夫人,您……”前些时候才被王妃狠甩了巴掌,怎么又忘了?
“我知道,只是忍不住想问一声。”杨丽轩苦笑。
自那位被豫王看重的美人,被豫王妃掌掴半毁了容颜后,她便成了豫王妃的眼中钉肉中针,时时刻刻被豫王妃拿来当靶子,一会儿嫌她沉闷不会讨豫王欢心,一会儿又说她狐媚,总勾着豫王居心不良。
圆脸丫鬟垂下眼眸,低声的道:“夫人没忘就好,府里近来忙乱得紧,您可千万别给王爷添乱子,不然恼了王妃,王爷若救护不及,您岂不是吃大亏。”
“我晓得。”杨丽轩白了丫鬟一眼,“王爷近来是怎么了?忙得都没空回内院?”
丫鬟暗叹口气,这位主子是听不懂自己的话吗?算了,还是别跟她说太多,自求多福得了,拿定主意之后。丫鬟心头稍定,整了整表情才道:“夫人当知宫里皇上有恙?”这是大事,谁不知?
杨丽轩颌首,丫鬟接着又道:“王爷担心皇上,连着数日都在外院安歇。”
不管皇帝能否安然度过此关,豫王都不想在事后被人挑刺,因此皇帝不见他们,他仍是不畏风雪,天天馔泛蜃牛等皇帝病况好转。又托了内官、内侍们在皇帝跟前递话,好令皇帝改变心意见见他。
杨丽轩以往曾在宫里住过一段时日,那时她在陪伴着德妃。就盼着有朝一日,嫁给十皇子,好不容易盼到了十皇子议婚,结果却是令她心碎……
大哥身死,十皇子疯颠。而她,却成了二皇子的妾室。
妾室啊!
她应该是元配正妃的啊!外祖母、德妃及身边的人都是这么跟她说的,谁晓得命运却开了她一个大玩笑!每当她曲膝向二皇子妃请安福礼时,总是掩藏不住自己满腔的恨意。
自己原该是与她同等地位的啊!她们应该是妯娌才是。
丫鬟轻轻拍了杨丽轩的肩头:“夫人,您打算如何答复世子夫人?”
杨丽轩微怔,“舅母的意思是。外祖父打算撇下德妃和安王?”
“这奴婢不知。”丫鬟垂下眼眸隐藏了情绪,“奴婢只知,夫人若不是德妃变卦。就不会陷入如今的境地,既然安王己成废人,侯爷打算改投明主,也不为过。”
杨丽轩知外祖父打算透过她,向二皇子输诚。微有些不知所措,丫鬟劝了良久。才哄得她点头。
因为外孙女入府为妾,富昌侯脸面实在下不去,因此虽曾与二皇子连手做了些事,但那都是心照不宣之举,未曾明白立盟,老人家因为杨家兄妹,对安王及德妃有了嫌隙,再加上,安王的病况反复,不止皇帝、御医起疑,富昌侯自己也感觉不对,安王一直仰赖着自己,论理不该有事瞒着自己才是,但,他转手将杨瑞祥卖给了八皇子,又擅自动用自己给他的人脉,而不曾知会自己一声。
现在皇帝病倒后,安王府邸热闹得很,试问,主人都病得七七八八的安王府,为何不似诚王府闭门谢客,反倒车水马龙热闹极了,富昌侯命人去问自己安插在安王身边的小厮、管事等人,竟发现,那些人早不知何时被人悄无声息的换了,连人去了那儿都不知道。
富昌侯立时觉得有异,命妻子进宫见女儿,德妃却一问三不知,富昌侯心生警愓,命人悄悄的详查,竟发现有人假借安王名义,将他的人脉一一收拢。
与安王交好,能得到安王亲笔书信为证的人,就只有八皇子,可八皇子已死,还有谁?
富昌侯一个激灵便想通了。
一个八皇子害死了他的外孙,间接逼得自小养在身边的外孙女委屈入二皇子府为妾,现在三皇子竟想利用安王,取得他数十年积攒下的资源?连声招呼都没打啊!
富昌侯气恼之下,却也明白不能挑开来跟三皇子闹开,环顾众皇子后,唯二皇子能与三皇子拚搏一番,反正外孙女已嫁他为妾,要是二皇子登基为帝,杨丽轩凭自己的从龙之功,也能在后宫中搏得一席之地。
圆脸的丫鬟见杨丽轩点头答应了,才进一步道:“夫人,您且放寛心,只消您好生保养自个儿,早日诞下麟儿,日后未必不是没有机会与今日的德妃一样。”
杨丽轩不禁抬手抚向小腹,像德妃一样?
“若王爷当了皇帝,那您的份位势必要往上提一提的。”圆脸的丫鬟索性直接挑明了说。
窗外的风忽地紧了起来,吹得窗棂咯吱作响,也敲响了杨丽轩心中的yù_wà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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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近年底,各地的百姓皆忙着准备过年,东方朔的酒楼生意很好,大堂里日日高朋满座,包厢更是一位难求,掌柜的忙里忙外时,还不忘将庄子新送的酒给送去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