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襄斜倚着坐塌,满不在乎地看了座下一眼,目光中满是深意:“你用天眼看到了什么?”
“四年前戈坦族归附魔主,正好我的天眼初开不久,曾看过魔主的真身,”戈坦族长叹了一口气道,“魔主身后的气象,如浩瀚沉渊,深不可测。”
说到这里,他抬头直视主位上的人道:“现在却变得不同。”
公子襄笑道:“你既然已经见过我的真身,不妨现在再看一下。”
戈坦族长心中打了个突兀。
众人觉得眼前局势不明,但是见识一下失传几百年的天眼也是不错,于是起哄着要他施展。
戈坦族长道:“阁下的气象也是天地间少见,何必一定要冒认魔主……可惜。”
公子襄蓦然发出一阵清亮悦耳的笑声:“等你看过再做评论。”
戈坦族长精神一振,收摄心神,双手折放胸前,口中念诀。
场内骤然灵气凝滞,如果抬头望,还可以发现黑夜中层云叠叠,都往这里涌动而来。随着戈坦族长一句句越来越嘹亮的口诀,一股庄严而肃穆的气氛油然而生,带着天地间最纯正而自然的威能,令人生畏。
这种气氛非单纯人力所致,在场的妖修最是敏感,立刻神智一凛。
他爆喝一声,声势如雷,额头上的眼睛忽然转动了一下,上面的图纹也跟着跳动,如高照的艳阳一般射出灿黄的光芒,盖过了周围一切的光亮。
公子襄顿时被天阳的光芒笼罩在了其中。
戈坦族长咤道:“现。”
灿灿的光亮如水波一样上下把公子襄一扫,淡淡的,如同给人涂上了一层金粉。他本就是俊朗魅惑的美男子,加上金光一渡,双目潋滟生辉,唇畔的弧度勾人魂魄。
把一众女妖看得心神迷醉,纷纷感觉那若有若无情意流动的目光是扫向自己的,竟一时忘了此时此刻的处境。
就连苏梦怀也有了几分敬佩之意:天眼是能看透真实的能量,已非一般的灵光。戈坦族长的天眼覆盖范围很大,被那种带有上古气息的光芒一扫,他的骨节格格作响,那是长期修炼魔炼体术被克制的反应。
但是公子襄居中而坐,举止如常,轻描淡写,光是这份气度,离恨天内屈指可数。
天眼扫了短短片刻,却漫长地让人难耐。
戈坦族长脸上的表情从坚定变得惊讶,随即又凝重起来。顺着额头滑下两颗豆大的汗珠,他不得不用尽心神,才能控制住自己的牙关,不至于发抖起来。
天眼上的光芒渐渐变得稀淡,他咬破自己的舌头,唇角溢出一缕血丝,不知使用了什么密法,那种庄严的金光又一次大盛。
公子襄见状轻蔑地笑了一声。
听到这一声笑,戈坦族长如遭雷亟,身体剧颤,脸色骤然变得灰白。
密乡族长不禁焦急问道:“到底如何?看到了什么?”
在场的人心中问的也是同一句。
金光顷刻间消散,戈坦族长脚下不稳,倒退了两步,面色说不出的难看,又是震惊又是惊惶,往四周看了一眼,发现眼前模模糊糊,连最近的几人都看不清楚了,他张嘴粗喘了几口气,喃喃道:“真身没错,怎么会这样?”
几个相近的族长听了这句话,面面相觑,一时都有些尴尬。
“你可看清了?”有人追问。
戈坦族长神色悲愤道:“天眼如何会错。”
场内顿时一片无言的寂静。
“你,”一个长须族长险些跳跳,急迫道,“你之前不是说,十拿九稳……”说到这里忽觉不对,抬头往公子襄看了一眼,不敢多言。
公子襄视若无睹,神色慵懒地看着眼前好戏。
戈坦族长忽然抬头仰望主位,眼睛空洞,重又变得镇定,嘶哑问道:“阁下是如何做到的?”
公子襄冷声一哼道:“我就坐在这里,天眼你尽可以用。”
戈坦族长闻言脸色一变,天眼不仅与灵力有关,还耗费生命本源,短时间内他再没有能力使用。
他僵硬地站在席位之中,几位约好的族长都往旁边退去。
公子襄站起身,湖青紫草的长衣下,身躯高挺,笔直匀称,抬手一扬道:“既然已用到天眼,不如让我来教你,什么是真实。”
随着他的动作,在场之中的人眼前一花。
漂浮在半空中的宫灯全部消失不见,居中的紫霞树也化作了烟雾,连两列席后的乐姬也消失了一半,片刻前还灯火通明热闹非凡的宴席,一眨眼就失色了大半。
众人大惊,齐齐低头看自己的酒杯,里面盛的全是清水。
大半的人都变了脸色,惊慌起来。有人惊呼:“意乱秘道术?”
席间的大小族长的震惊无以复加。
苏梦怀又啜了一小口,脸上的笑已消失无迹。
就连青元都往自己的杯子看了好几眼。
大多妖修对幻术都不陌生,一般而言,精于幻术的人,必定要心思缜密,足智多谋。强大的幻术,能从细节处迷惑他人。但是要同时蒙骗上百人,其中不乏元婴的高阶修士,这种道法几乎闻所未闻。
道法能迷惑单一的感觉已算上乘,今日公子襄的所谓,蒙蔽了在场所有人的五感,甚至还包括神识——幻术竟达到如斯威力。
这比之前的天眼更让人感到震撼。
戈坦族长的眼睛慢慢恢复过来,见了这个情形,张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