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你一年的时间。”尉柏霖道,“一年,如果你还娶不到她,我会通知你母亲开始替你安排合适人选。”
张雅薇太忙了。
忙到还没来得及想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说出那一句玩笑,忙到还没有想好该怎么面对他,他就已经杀回到她的面前,简简单单的五个字,便令她丢盔弃甲,弃械投降。
他说,“你的嫁妆呢?”
虽然有点可恶,可似乎,还是多年以来的那个熟悉的三哥。
于是她噗哧笑开,极赖皮地伸出双手道,“没有嫁装,只有丑人一个,要吗?”
他说,“要。”
寒假,他们搭乘飞机借道香港,再以台胞身份飞赴大陆。
峨眉山,大雄宝殿,殿内供奉普贤骑象铜像,普贤端坐在莲花台上,手执如意,莲台置象背上,白象脚踏四朵莲花。
她和尉临风焚香上祷。
三支香,一支祈天,一支献于佛前,一支祷告于土地。
她不信佛,可在垂首顿拜的时候,内心竟有种异样的平静。
这一天的峨眉山上有大雾,游人稀少,方丈很是凑趣,和尉临风论证了一会释迦摩尼的菩提苦修,见她在一旁强撑着眼皮,便指着香案上的一个签筒道,“女施主要不要求支签?”
她正揪着尉临风的衣袖假装专注,其实根本是在瞪着眼神游太虚,听到此话,乍然回神道,“求签?求什么签?”
“问家宅,问前程,问姻缘,都是很灵的。”方丈笑呵呵地道。
她扭头看了尉临风一眼。
他笑着点了点头,“去吧。”
她想了想,也跟着点了下头,“好。”起身到香案前,拿起签筒摇晃了两下,被香火经年累月熏黑的竹签在筒中晃荡,“真的很灵验么?”
方丈好脾气地笑,“来过的施主们说的,老衲却是没有求过。”
她低头笑开,状极虔诚地跪在蒲团前,两手握住签筒,用力地摇了起来。竹签在筒中乱跳,一支签渐渐高起。
“啪嗒”一声。
她弯腰拾起,瞥了一眼,递给方丈,“第五签,韩夫人惜花。”
方丈笑眯眯地接过,“女施主……想问什么?”
尉临风就站在方丈的身侧,神情恬淡,浊世而翩翩。她瞥了他一眼,咬了咬下唇。
“姻缘。”
“姻缘……”方丈沉吟,“此签签文乃是:‘东园昨夜狂风急,万紫千红亦尽倾;幸有惜花人早起,培回根本复栽生。’名与利,要待时,孕有险,病择医,出行阻,婚迟疑,问谋望,谨慎宜。女施主以此签问姻缘……”
方丈每多说一个字,她的心便多下沉一分。
“狂风太急,吹得万花倾侧,此惊险之象;幸有爱惜花者,培回根本而花复生,则是有贵人扶助之象。论此签,险中而有救,但须要自己修善,以感动人心,他人方救于己。化凶为吉,有一幸字,此人……不易得。”方丈徐徐地道,“此乃凶中有吉之签,要防小人之是非口舌。”
峨眉山,清音阁。
她趴在亭边,亭下飞瀑直泄,流水淙淙。
“我爹地……是和我妈咪私奔出来的。”
尉临风站在她的身后。
“我很少和你说起过我爹地,对吧?”
“嗯。”
“世人都道金钱好,可有谁知道,大家族也有大家族的难处和龌龊,兄弟不是兄弟,父子不似父子,夫妻难成夫妻。古人都说,爱江山不爱美人,又有人说,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他便絮絮叨叨地听。
“我记得的,很小的时候,我妈咪说,爹地是全世界最伟大的男人。因为他要江山和美人,要鱼和熊掌兼得,是个野心极大的男人。为了他的野心,为了他的兼得,妈咪等了他八年。”
“他做到了吗?”尉临风顿了顿,道,“鱼和熊掌兼得。”
她回眸一笑,“他做到了。”
溪水叮咚。尉临风指尖微动,从她的笑容里,读出了一丝异样。
“知道吗?”她道,“我一直以为,全天下的男人,都能像我爹地那样,两者兼得。”
台湾。
司徒琳走进乔斯的办公室,乔斯刚巧挂断一个电话,抬头看见是她,笑容客气地扬了扬手,“司徒小姐,请坐。”
司徒琳颌首回礼,轻盈落座。
“你爷爷的身体怎么样?”
“已经没什么问题了。”司徒琳笑容淡淡,“静养一些时日,也就是了。”
乔斯点点头,“那么……司徒小姐,你可有把握控制住简氏?”
司徒琳笑容微僵。
难道……
“简立文是你未婚夫。”乔斯道,“你能通过他,控制住简氏吗?”
紊乱的心跳渐渐平息,司徒琳深吸了一口气,“给我一点时间。”
走出依凡妮总部的时候,日正当午,司徒琳抬手挡住日光,笑容微恍。司机将车子开了过来,她上了车,咬了咬牙,终于道,“去简家。”
“结婚?”
“对。”
“什么时候?”
“……越快越好。”
简立文沉吟。
司徒琳笑容勉强地转过头,“反正是假结婚,早和晚又有何区别?这是我们早就说好的条件,不是吗?”
简立文跳下高脚凳,走到吧台的后方,随手拎了瓶葡萄酒,将开瓶器慢慢地旋进软木塞。
司徒琳垂下眼眸,叹了口气,转身打量起室内。
这是他的卧房,和她看到的纨绔子弟们不同,简洁干净到几乎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