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伦脸色狰狞,咬牙切齿往外迸字儿:“我该打瘸你。”
库尔曼耸肩,摊手微笑,眯眼瞧着艾伦摇头:“噢艾伦,你上一次近距离轰出别人脑浆是什么时候?十年前?如查理所说,你已经不是士兵了。如果是查理,现在我已经死了。”他笑意越浓,艾伦越疑心身后真的站了人。
“开枪!你这个该死的娘炮!”查理的咆哮突然横空响起,在这电光火石间,查理从门外飞身扑进来,他的身体横在半空中,平举的手枪狂颤开火。
艾伦惊愕回头,看见自己身后十米外,漆黑的走廊里,不知何时站着一个陌生而邋遢的身影,炽烈的阳光从破窗投进来,照耀在那具人形的身上。
那个人的休闲外套上结满漆黑的血痂,漠然青紫的脸上布满尸斑,正在迟钝缓慢地努力举起手枪,笨拙地向艾伦勾动扳机。
艾伦觉得这张脸眼熟。枪响时骤然记起,这艺术家似的中分发型,希腊式高耸的鼻梁和亚洲人的嘴唇,正是自己亲自验尸、躺在担架床上凉彻死透的信使!
十二个小时前,信使的尸体从中心医院太平间不翼而飞。库尔曼博士坚称有上帝之矛的同伙盗窃尸体,说服艾伦派出正面力量最强的阿尔法小队前往市区搜捕。
然而艾伦最恐惧的事情果然发生了:
信使不死。
死而复生。
信使重蹈了耶稣的旧路,冲破了死亡的束缚,重新行走在阳光之下。
艾伦瞪大眼睛,嘴巴合不上,失魂落魄地摇头喃喃:“怎么可能。”
但是,信使茫然抬臂、笨拙开枪时,查理飞身横在艾伦身后,执枪瞄准,限量纪念版勃朗宁清脆开火,枪口绽放火光时,反震得查理的衣袖乱颤,就连查理狰狞的脸皮都漾着震荡的余波。
信使的身上噗噗炸开三处黑点,却连血都溅不出来,像打在风干的腊肉上。与此同时,信使就算中枪,也在茫然固执地开火,连续勾动扳机,才失去平衡,毫无挣扎地仰天倒下,躺在地上像只被掀翻的乌龟一样,伸臂蹬脚却爬不起来。
半空中的查理连中两枪,肩头和胸口次第炸开,两蓬鲜艳红热的细小喷泉雀跃喷薄,然后他痛得闭目咬牙,这才轰然落地,溅起尘土。他的脑袋被惯性拨弄了两下,彻底接受地心引力的摆布,软绵绵一歪,疲软无力地仰天翻躺,四仰八叉地歪头摆在地上,沉甸甸的红色光晕在胸口的白衬衫上迅速扩散,一刹那就让烧焦的衬衫湿漉漉粘在皮肉上,红色洇透了布料。
“噢噢。”库尔曼没料到查理在千钧一发之际扑进来替艾伦挡了枪,而信使的躯体已经笨拙得不堪使用,估计连爬起来都是问题,心中愤怒遗憾,口头尴尬地投降。
艾伦回头,瞄准库尔曼果断开枪,但是库尔曼已经转身狂奔,被一枪击中胁下,吃痛下丢下沉重的审判之光控制台,扶墙跌跌撞撞转进走廊拐角,消失在建筑里。
艾伦怒追上去,拾起至关重要的黑箱子,正要提枪追杀库尔曼,忽然听见查理气若游丝地叫住他:“艾伦……艾伦。”
这声音软弱虚浮,艾伦从来只和他咆哮互骂过,从未听过这样可怜的声线,顿时怆然泪下,提箱子扑过来跪下,看着查理被血浸得湿漉漉的衬衫,拿着手枪的右手抚摸查理胡茬林立的脸颊:“你说。”
查理疼的肌肉强直,闭紧眼睛,眉头时皱时抬,细喘断续道:“三……三件事。”
“好。”艾伦把手递给查理握着。
“一,你是收养的。二,忘了库尔曼,拿起箱子,逃跑,活下去,然后复仇!”
查理骤然攥紧艾伦的手,忍痛睁圆双目,抽搐咬牙:“活下去,然后报仇!给我们报仇!别忘了你也在阿尔法待过!”
艾伦的蓝眸被泪水模糊,斩钉截铁道:“好!”
查理头晕目眩,视野漆黑,已经看不见艾伦的面目,虚弱松开艾伦的手,微乎其微地喃喃:“三,滚吧,现在。”
艾伦觉得查理还没死透,弃他而去真比活揭蟹壳还疼。他犹豫了一下。
查理闭上眼睛,奄奄一息赶他走:“我够烦你了,别让我恨你。滚。”
艾伦用力闭眼睛,牙齿咬得脑门疼,才忍住泪水,哽咽道:“你在我心目中一直很伟岸。”
“go。”
艾伦长身而起,泪水断线坠在灰尘里,抛下在剧痛中休克的查理,提着箱子闯出警署,向市中心狂奔。
他像个坠落在敌军腹地的倒霉伞兵,必须躲开雇佣兵的视线,远离几乎尘埃落定的战场,偷偷摸摸躲躲藏藏,屈辱地见缝插针,去投奔友军的接应。
距离战斗打响才两分钟,太短了。两分钟,连消防局都没出门,连救护车都没发动,估计墨西哥当局此刻才刚刚接到电话,正在六神无主。
贝塔小队和伽马小队已经完了。连同传奇指挥官一起,连同幽灵查理一起完了。艾伦只能靠自己,带着这关系到世界秩序的手提箱,忍耐悲怒,飞奔潜逃。
艾伦不知不觉已经泪水涟涟,查理从小挤兑他,抱怨他抢走了玩具分享了饼干,却总是在艾伦被高年级生追逐抢钱时横臂拦住恶霸,吐出一句“那是我弟弟”便和别人打成一团。
就算查理常年孤独,总是冷漠,但是他在扑进警署,替艾伦挡住那两枚罪恶的子弹时,鲜血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我只信任你,艾伦。”查理和他争执的话历历在目。
查理是对的,库尔曼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