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礽和萧祎兄弟二人在十七日夜晚回了萧宅。
一家人自是要在玉松堂用饭的。之后一家子的女眷难免要嘘寒问暖一番,萧礽和萧祎两个都耐心地答了。只萧宏,不过问了两句策论的试题,知道果然是关于新政后,便不再多问了。
平静的日子里无甚波澜,像溪水顺流而下,眨眼便到了九月份里念慈及笄的日子。
念慈生在九月二十三日,早在一月前,相应准备便都做好了的。
正宾请了族里旁支的一位夫人郭氏,含章姐妹几个都要唤一声的四伯娘的。郭氏出身不算高贵,不过是普通官宦人家的女儿,却是萧家有名的福寿皆全,德才兼备的人,与丈夫少年夫妻,情深意笃。家中儿女也多,又都是她亲生的,个个孝顺听话,她自己与家中长辈妯娌处得也好,为人又和善,向来很有贤名。族中也有许多女孩儿及笄时请了她去做正宾的。萧安和沈氏提前小半个月便亲自登门邀她做念慈笄礼上的正宾,礼数很是周到,郭氏自是笑呵呵地应了。
有司请了昭节,赞者请了含章,姐妹几个彩排了几遍也上手了,倒也便利得很。
按着萧家的规矩,女孩儿也是和男孩儿一样,要入族谱排行的。所以甫一出生,便要取正经的大名。到了及笄的时候,父母就要给取小字。有名有字的,并不因是女孩儿而轻怠。
沈氏为着这事特地去找萧安商量,夫妻二人合计了一番,就决定给念慈取字“嘉善”,与念慈的名字倒是互为表里得很。
萧家族大,念慈及笄礼的观礼者来得也不少。有不少人心下便疑惑念慈为何还未定下人家,明里暗里试探一番,知道是老太太做主的。有几位夫人有心想做一回红娘,都被老太太笑着不软不硬地挡了回去,大家便知道这是长房自有打算的了,也识趣得很,并不过多纠缠。
关于念慈的亲事,若说一点苗头也没有是不可能的。老太太既然敢这么桩桩回绝,绝不可能单单因为什么挑三拣四,何况,虽不见议亲,该给念慈备下的东西却是一样不少地备好了的。老太太行事如此,必是心里已是有了主意的,只是如今不必言明,要等个恰当的时机罢了。至于是什么主意,含章倒也多少猜到老太太的心思。
念慈纯善,性子却懦弱些,又是庶出,高门大户不是什么好去处。武将家也不行。加上如今萧礽萧祎都要走仕途,如今又正是恩科正行的时候,说不得,老太太大抵是想着,等皇榜出来再作打算的。至于这人选有没有具体的,含章却不知道了。
含章这念头终于在后来的日子里得到了证实。
这一年的初冬,秋闱放榜,萧礽和萧祎都中了举人,来年便要到上京参加春闱,若一路顺利,春闱之后便是殿试,取得名次后,朝廷便会正式授官。
萧礽和萧祎兄弟两个双双中举,并没有让人感到意外。毕竟萧家家学渊源,若是中不了,反而才叫人大跌眼球。
念慈的亲事就是在这次放榜后定下来的。
南直隶秋闱亚元,林士章,字德瑾,广陵人氏。
年方十九,家中独子。祖上只略有些薄产,自幼失怙,靠着族人的接济,由母亲拉扯着长大。林士章的父亲林谦,原来出任过赣州同知,官职不算大却是正经的官身,听闻官誉是极好的,可惜死在了任上。
林士章的母亲张氏,是前朝大理寺寺正的女儿,也算是官宦人家出身的。丈夫林谦死后,张氏坚持守节。大荣建立后,广陵知府为上表请为张氏立贞节牌坊,表彰其贞烈高义。在广陵也算是一件不小的事。
按说林士章中了亚元,也算是初露锋芒了,日后的前程不会差的,家里关系又这样简单,便是家底薄些,却是清清白白的,有的是富室愿意倒贴,便是官宦人家,也有不少人遣来说项的。
张氏却是一一回绝了,直到萧家托了人来。
张氏难免有些受宠若惊。之前推脱的那些人家,一来是因为富室她看不上,二来便是官宦人家,官职也不算大。她心知儿子林士章的前程还要再进的,原打算着到时候殿试之后,等儿子高中,便在上京求娶高门贵女的。原因不为别的,只看在如今她们孤儿寡母的没点后台,为着林士章的前途,必是要寻一门有力的岳家的。
至于萧家,她却是没想过,也是不敢想。不是她妄自菲薄。实在是,萧家嫡枝的女儿呢,历来是要聘到高门世族里当冢妇的。按理说,哪怕林士章中了状元,因着她们林家这样单薄的出身,求娶萧家的女儿都不一定能成事。何况,林士章如今不过才中了个亚元,会试和殿试怎么样还不知道呢,萧家就透露出结亲的意思。
张氏是很诧异,倒也没乱了分寸,反应过来后就是一阵巨大的狂喜。
萧家门庭如何高贵先不说,只单看如今萧家的长女嫁给了镇国公世子,前些日子又有定国将军许平风将要求娶萧家第六女的传闻,若这门亲结了,林士章往后与镇国公世子杨钊就是连襟,说不定还有许平风,这该是多大的助力?更不用说如今萧家的两位公子俱中了举,往后是要走仕途的。何况,萧家本身族大,出息的子孙就不少,又与各大门阀世族联络有亲。儿子若真能娶了萧家的女儿,还怕没有后台?还怕没有倚靠?
这等好事,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真真是祖坟上冒青烟的事。若不是萧家主动透出这个意思,张氏想都不敢想。第二日就特地换了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