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沉香缓缓落座,帷幔之中,萧元凤的手伸了出来,露出手腕。苏沉香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是要她诊脉。
虽然萧元凤已然不认识她,可她如何能面不改色为他诊脉?这个人前世将自己一剑刺死,她不怨他便好,还为他诊脉?!
苏沉香面色阴郁,大有不愿之色。一旁的张倔头见了,面色冷下,开口训斥:“怎的?要是今日换了旁人,你是否也要如此推诿?!”
苏沉香一愣,还未说话,就听帐中萧元凤声音传来:“可是我何时惹了小大夫不快?”
声音虚弱无力,苏沉香缓了缓心神,许久,将手指搭上他的手腕。声音冷的可怕:“并未。”
见她切脉,张倔头也不再言语,一行人立在一旁,瞧着她诊脉。苏沉香沉吟:“近几日可是染了风寒?”
“正是,少爷前些日子学里回来,便是浑身湿透。也不知凉了多久,不见咳嗽,就直嚷着身子痛。”
“恩……”苏沉香了然:“脉象来看,确实是邪风入体,并无大碍。”
她话音刚落,丫鬟就叫了起来:“并无大碍?!昨儿少爷可是一夜未眠!怎的并无大碍?!”
“小莲!不得无礼!”管家在一旁赔笑,却是对着张倔头道:“张大夫,你瞧着,要不你再去诊一下脉?”
俨然是不将苏沉香放在眼里,苏沉香杵在那儿,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正待开口,却听身后萧元凤的声音:“不必了,小大夫开药方吧,若是有不放心的,开完之后请张大夫过目便是。”
张倔头正有此意,苏沉香这下胸有成竹,倒也不惧怕。拿起笔墨,不顾丫鬟眼中惊讶,拿起笔便写了起来。
她虽一身穷酸,字却写的漂亮。一张药方下来,连管家也啧啧称赞:“小大夫这字写的极好,倒像是个练过的。”
苏沉香却只是微微一笑,并不答话。
“荆芥、防风、羌活、独活、川芎、柴胡、前胡、枳壳、桔梗、茯苓、甘草……”张倔头看着药方,点头,并指导:“脉象上若是肠胃有问题,可再加些药。”
苏沉香想了想,又添了两味药进去。
方子写成,张倔头拿于管家,管家立即吩咐丫鬟去拿了药来煎。苏沉香又叮嘱一番,这才与师父一同走出苑子。
一阵冷风拂面,苏沉香浑身一颤。仿佛一时之间猛然清醒过来。方才,她竟替了萧元凤诊脉,那个她恨不得千刀万剐的人,却硬生生出现在她面前,让她诊脉。
这是讽刺还是笑话?苏沉香有些看不清楚了。
正想着,管家将一荷包银子递给张倔头:“张大夫,这是诊金……”
“拿给她吧。”张倔头并未接过,管家随即明白过来,将那包碎银子递给了苏沉香。分量颇重,苏沉重知道,若是自己看诊,这些银子绝对是多了。
“师父……”她虽爱财,却不想依附师父来这般索取。况且,她实则不缺银子。虽然穿着破烂……想到这里,苏沉香想起师父为自己披上的蓑衣,顿时明白师父的用意。也不多说,只接过荷包,道了一声谢。
管家也不再多言,恭敬送了两位出府,外面的雪却是下的更大了。
苏沉香动动脖子,觉得自己快要冷僵了。麻掉的小脚在地上跺着,张倔头立在她身前,瞪着眼看她:“怎的?!得了银子这么开心!?”
苏沉香“嘿嘿”一笑,呵气在已经冻僵的小手上。两人坐着裕亲王府的马车回了御景堂,大家看着苏沉香的神色多少有些怪异。
而张倔头却是对着大家一唬:“看什么看!没见过女大夫?!”
大家笑作一团,今日张倔头带她看诊,已被视为不同寻常。竟未料到,张倔头竟会让苏沉香看诊。
秋生眼巴巴的看着苏沉香,眼里的羡慕溢于言表。苏沉香假装未看见,挑眉看向面色不豫的李大夫,秋生立马严肃起来,继续捣药。
这般日子平平淡淡过了差不多几日,府中却出了大事。
潘姨娘竟怀了身孕。
按理说,这应当是大喜事,却因这潘姨娘已有一个苏云香,如今再得子嗣,惹人眼红。严氏本就妒忌柳姨娘生了个儿子,若是潘姨娘此番再生下个少爷,她颜面真有无存。
苏沉香知道后,送了一些簪子给潘姨娘,旁的她也不好赠送,聊表心意便也好了。潘姨娘腹中胎儿三月有余,稍稍显怀。正是关键时候,此时被说了出来,怕也是担心以后肚子越来越大,没有个依仗。
老夫人极是开心,赏了她许多物什,又令苏远志多多挂心。苏远志事物繁忙,这些事情,便就交由严氏打理。严氏本就不愿打理这档子事,无奈自己身为当家主母,如今姨娘怀孕,她不照顾谁人肯来?
苏沉香也探过老夫人的口气,听老夫人那意思,便是那性子温软的潘姨娘,若是这一胎出了个什么事,定当是要拿严氏问罪的。
自古宅门争端多,老夫人也是经历过的人。看见这档子事,哪能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苏沉香虽乐的清闲,空时替师父缝些衣裳,忙时背诵医书。
却未料到,严氏竟将算盘打在了她头上。
这日,严氏身旁的丫鬟巧翠来苑,带来一些滋补药品。正巧苏称香在苑中,与槐夏维夏,新月瓷月几个丫鬟在苑中梧桐树下煨着红薯在炉中。苏沉香拨弄了好些时候,才免得红薯煨的过焦。
一见巧翠来了,维夏言笑晏晏,上前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