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梦兰手里拎着八角琉璃灯笼,站在庑廊下,静静地看着那窈窕的身影如游鱼一般滑进了书房。
那是她丈夫的卧室,是她喜欢了一辈子的人的房间。
可今天,她却亲手将另外一个人女人推到了他的身边。
她死寂般地站着,一直盯着那房间的门,看到屋里微微亮起灯光,心痛的缩成了一团。
她既希望听到郝少阳大怒呵斥的声音,又希望事情如她预想般的那样顺利。她的心很疼,很慌,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她盯着那个房间,有一种被人扼住喉咙的窒息感。
灯光没有维持多久,忽地一下就灭了。
那个女孩子没有被赶出来。
她说不上来到底是痛还是松了一口气,只心痛如绞,泪眼迷蒙。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怪我吗?师弟,你怪我,我都知道。”
赵梦兰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在向别人诉说:“你中了田氏的计,差点就要与田氏女春风一度,是我及时出现救了你,是我舍不得你受罪把自己给了你。我求的并不多啊,只是一个妾的位置而已,只是一个正大光明留在你身边的身份而已,只是希望你与顾重阳恩恩爱爱的时候,留一点点情分给我而已。”
“只可惜,你连这点情分都不给我。你娶了我,却冷了我。甚至怨我,怨我那天出现,怨我没有及时给你请大夫,怨我主动宽衣解带贴到你身上去。”
“你只知道怨,却不知道感激。如果不是我,就会是田氏女,你照样不能跟顾重阳在一起。”
“你还想为她守身如玉,你还想兑现一生只有她一个人的诺言。师弟,你说你不过是为了爹爹的诺言而照顾我。那我倒要看看,今天发生了这样事,你明天又要如何处置,又要如何面对顾重阳,面对你口口声声的痴心。”
夜凉如水,赵梦兰却不觉得冷,因为她的心早就冷了。噗地一声,灯笼中的蜡烛燃尽了,她站在黑暗中,一直盯着那个房间,如柱子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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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少阳做了一个梦,梦到他喝醉了,然后被一个女孩子叫醒。
这个女孩子竟然这般熟悉,又这般陌生,他想不起来她叫什么名字,不记得她是谁,却能感觉到格外熟悉。
“你是谁?”郝少阳盯着那女孩子问。
“我……我……”女孩子脸红了,软软地叫了一声“少阳表哥”,然后大着胆子坐在他的身边。
她梳着双丫髻,穿着嫩绿色的褙子,胸前挂着一个金项圈。
郝少阳的视线被那金项圈所吸引,这金项圈太熟悉了,是重阳表妹的。
“少阳表哥。”
小姑娘羞答答地唤了他一声,郝少阳一下子就记起来了,眼前这个人不是旁人,就是重阳。
呵!他又梦到重阳了啊。
他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小姑娘,觉得心里突突跳,身上也燥热的厉害。
身上一软,却是重阳在他身侧躺下来,紧紧搂着了他的臂弯。
郝少阳一下子就浑身僵硬了。
他梦到过重阳很多次,每一次梦中的重阳都各有不同,像今天这样大胆的,他还是头一回遇到。
是在梦里,可他依然不敢亵渎了她。
他想推开她,可她的缠着他的双臂却越贴越紧,他心浮气躁,感觉无法控制自己。
“少阳表哥,别推开我。”
重阳颤抖着搂了他,将那火热的唇贴了上来。
双唇相碰,郝少阳的理智终于全失,像个木偶一般失去了自制力,只能任由天性摆布。
这是他最心爱的姑娘,他得不到她,这只是在梦里,且让他放肆这一回吧。
夜还是那个夜,可有人觉得很短,有人却觉得格外漫长。
赵梦兰一夜没睡,只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头顶的月白色帐幔,这一夜眼泪也未曾干过,等到天渐渐亮了,她双眼干涩,连泪水都流不出来了。
前来服侍她穿衣的丫鬟见她脸色发黄,双目红肿,不由吓了一跳:“大少奶奶,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外面听到动静的丫鬟,也赶紧走了进来:“大少奶奶,要不要请太医来给您看看?”
“不用。把衣服拿过来。”
起身的时候赵梦兰觉得自己头晕晕的,要不是丫鬟眼明手快扶了她,她几乎要跌倒。
丫鬟见她脸色不好,精神也差,实在不像能支撑的样子,不由劝道:“大少奶奶,您还是先歇歇吧,我让人叫太医来吧。”
“我说了不用!”赵梦兰愤怒地甩开丫鬟扶着的手,大步出了院子。
她要亲眼看看,郝少阳要如何处理,她倒要看看,没有了她的帮忙,他能不能阻止田氏女进门!
天还没有彻底亮起来,郝少阳的屋里昨晚用了香,恐怕不会这么早起来。
她静静地站在郝少阳书房的门口,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突然,屋里有了悉悉索索的动静,接着是女孩子娇.喘微微的声音:“少阳表哥。”
她听到有东西重重跌落在地上的声音,听到男子吃痛的闷哼声。
郝少阳没有说话,可赵梦兰却能想象出他震惊的表情。
就跟那一天他醒过来的时候是一样的,不、不仅仅是震惊,还有难堪与后悔。
她心里觉得异常的畅快。
“是谁让你来的?”
她终于听到了郝少阳的声音,没有愤怒,没有惊慌,那么平淡,可听在人的耳中却觉得心惊肉跳,不寒而栗。
她听到女孩子发出惊恐而凄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