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姨娘放缓了吃川贝雪梨膏的速度,心里权衡着,她手头是攒了些银钱,这可是她所有的家当了,要全都拿出来,她心里有些犹豫,若真赔了,她还不得心疼死,她还指望着多给八姑娘攒点嫁妆。她还有些首饰,能值二百余两银钱。
心头挣扎了一番,她指着红漆箱子道:“里头有个锦盒,你开了箱子寻出来。”
八姑娘照着做了,不多时抱了个带锁的盒子出来。
大姨娘取了钥匙打开盒子,里头竟有一叠银票,五两一张、十两一张,二十两一张的不等,“这些都是我近十年攒下的,统共有三百余两,有一百两是有些年头的钱庄存票,若全部换成新银票,也有几两银子的利钱。”
八姑娘道:“我瞧五姐姐身边的沐风是个实在的,可以找她置换成新银票。”
“好,你悄悄拿了银票去寻你五姐姐,就交给她处理,让她们瞧着红我一份红利。”
八姑娘道:“就拿个整数罢。”
大姨娘咬了咬牙,既然沈容都敢把她所有的首饰拿出去活当,她活了近三十年,难不成还比不得一个孩子的勇气。“这盒里的首饰也一并交给你五姐姐,既然要赌,就赌次大的,要是我们赚了,你将来的嫁妆也有了。”
八姑娘心里忐忑,“要不就留五十两银子?”
“我身上还有几两银子,这些都交给五姑娘。”
八姑娘有些后悔与大姨娘说了这事,万一赔了,她们母女的生活往后会更艰难,潘氏从来不拿二姨娘立威,也没为难过十姑娘沈家莉,不就是因为她姨娘没娘家,又是从丫头抬起来的。
石妈妈见沐风出去又回来,再出去,如此往复了两次,她就嗅出不一样的味道,心里纳闷,见沐风进了内室,正低声与沈容说话。
“五姑娘,都给活当了,这是当票,这是五千两银子。”
沈容立时跳了起来,“你不是开玩笑吧,就我那一盒子首饰你当了五千两?”
“姑娘,的确当了五千两。八姑娘送来的那盒子兑换成了新银票,又当了部分首饰,可得了六百两银子。”
沈容歪着头,看着手里真实的银票,近乎自言自语地道:“我的首饰当了五千两?”
石妈妈脱口而出,“五姑娘要这么多钱作甚?”
立时将二人吓了一跳,没想石妈妈会躲在门后听。
石妈妈又道:“你不会想像上回一样下注吧,那次能胜是你运气好。”
“我总得试试不是。”
“五姑娘,你怎么能胡闹?还扯着八姑娘也一起胡闹。”
“奶娘,你小声些,传出去,怕是我就要重罚。你放心,我有分寸的。明儿要去咸城,这坐庄的是皇子亲王,就让我试一回。”
石妈妈轻叹一声,“我是管不住你,回头我告诉大姑娘。”
*
石妈妈夜里去漱芳阁寻沈宛,说了沈容拿了首饰去活当换银子的事。
沈宛惊道:“她换了五千两银子?”
“还悄悄把八姑娘和大姨娘也给扯进来了。”
沈宛轻叹一声,指着桌上的银票道:“你快瞧瞧,这是母亲刚才令多婆子送来的二千两银票,说是让我看着下注,输了算她的,赢了把赚头给她带回来。”
“这……”
沈宛道:“我哪里懂晓这作下注作赌的事儿,我瞧容儿倒是个爱玩的。把银子交到她手上,我还真不放心,罢了,罢了,回头我就买猜蒙子第一名。”
她这么一说,石妈妈顿时如梦初醒,“瞧我这脑袋,大姑娘打小可是听着猜蒙子长大的,也最是个会猜的,要不这次大姑娘也帮我捎五十两去赌赌。”
猜蒙子,蜀地的方言,意即谜语的意思。
“你不怕我买亏了。”
“大姑娘下场猜谜,包准就不会亏。”
沈宛轻叹了一声,“你把银子送来。”
正说话,便听楼下传来珊瑚的声音:“沐雨,大姑娘可歇下了?”
“还没呢,在楼上与石妈妈说话。”
“与我通禀一声。”
珊瑚在楼下等了片刻,她上了二楼,笑盈盈地福身请安,“老太太手头有些积蓄,听说明儿大姑娘要与潘家表少爷去咸城看灯会,想问问,灯会那日大姑娘是不是会下场猜蒙子?”
她原不想去,被潘氏、沈容一闹也不得不下场猜谜,她自认从小是听着谜语长大的,那是因为石氏的陪嫁里头有一本厚厚的《猜蒙集》,只是后来石氏过世,那《猜蒙集》没了下落,但后来每逢家乡灯会,无论什么样的谜语,她最多猜五次就能猜出来。
珊瑚不见她答,又是浅浅笑道:“老太太令我送了三千两银票过来,说是若姑娘下场猜谜,记得替她买上一份,赚了算她的,输了大姑娘还她本钱。”
潘氏还说着让她拿去玩,老太太说输了还本钱,这岂不是包赚不赔的买卖。
沈宛推辞不得,老太太近来心情不好,许赚了银子,能哄得她心情转好。
*
翌日是正月十一,潘家来人接沈宛姐妹,这次沈宛领了小环、沐雨,沈容便带了沐风同行。
白日赶路,夜里借宿客栈,一路上前往咸城看灯会的年轻奶奶、公子、姑娘还真不少,时不时潘伦、潘信兄弟俩就能遇上几个熟人。
正月十四日午后,一行人抵达咸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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