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颜被他深幽的眼看得有些尴尬,于是低了头,玻璃杯壁的温度炽烫,指尖微微的痛楚,提醒着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她一咬牙,索性开门见山:“真真是你的女儿。”
就算明知道可能如自己心中所想,对面的人早就知道了女儿的存在,可是她还是很介意他的态度。一直注意着他的反应,眼神不敢有片刻的放松。
唐旭的手指扶在杯壁,似是不经意地转动了下,视线却是移开了,不再望向她,只淡淡地说:“非常令人意外。”
静颜怔了怔,从他的表情上,看不出丝毫的“意外”,如此平静的态度,轻松的语气,那句话更像是在敷衍她,而非表达此刻的心情。
眸色瞬间复杂起来,尽管事先已经想到了这个可能性,可是当这一切真实发生的时候,她还是有些不知所措。
唐旭的态度不在她的设想范围之内。
要么是质问她的隐瞒,要么冷看着她,但不会是现在这种敷衍的态度。
“你早就知道了。”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
唐旭终于再度看向她,准确的捕捉到她努力掩饰的不安与紧张,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缓缓道:“颜,你这么聪明,我的心思你最懂。为什么要那么做,你应该最清楚。你若不说,以前我可以当做不知真真的存在。可是现在,既然你亲口说了,想必是想好了处理的方法吧。”
他把问题丢了回来,成功看到她脸上浮现出熟悉的表情,似乎很久以前,他强迫她,威胁她,扔给她三个选择的时候,她脸上也是这种神情,愤怒而隐忍。
他们之间兜兜转转,似乎转了一个圈,又回到了原点。只是这个原点,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点,里面增添了许多理不清的情绪,和爱。
静颜身子微微前倾,掩去眼里的紧张,坚定地说:“真真是我的女儿。”
唐旭只浅浅笑看着她,“你刚也说过,她也是我的女儿。”
这个事实,没有人可以改变。
她抿唇,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除去坦白公开,她还需要确定一件事。
“真真今年四岁,我们过得很好,陶陶把我们照顾的非常好。谢谢你!”礼貌、疏远,隐含了浅白的意思:没有唐旭的四年,她们母女过得很好。
低沉的笑声而起,不明所以的笑,让静颜愣在了那里。
眼前的男人,哪怕经年未见,岁月的沉淀亦只是在他的眼角处留下了细纹,依然是棱角分明的脸,和一双深邃如墨的眼睛。
服务生乘着空档上前给他续上温水,也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将这一切看在眼底,心底忽然冒出想法这是一个多么优秀的男人,或许只有自己才体会过。
“真真的生日快到了吧。”他并未去接她话题,只是温声道:“既然你已经证实了她是我女儿,至少不能阻止我陪她过生日。”
沉默,心底不知何滋味。那年,巴黎的三月,发现自己怀了真真三个月,然后到了九月,真真出生,她的生日正是下个礼拜天。
是陶陶告诉他的吗?
“你这样突然出现,可能会吓到真真的。”
狭长的眼睛眯了眯,轻声问:“如果,我不是以爸爸的身份出现呢?”
静颜倏然抬头,不敢相信他会这样说。当初辰辰的事上,他的态度有多强硬和决绝,记忆犹新,此刻他却愿意不以父亲的身份出现,只为能够接近真真,或者说她吗?
辰辰,这个名字在心头念起,某处就会灼痛,这是她永难抚平的伤。那年,她抛下的不止是唐旭的情,还有辰辰。这个世上最亏欠的,除去凌逸凡,就是自己的儿子辰辰了,她从未尽到一个母亲该尽的责任。
她想问一句:辰辰好吗?可是她哪里还有资格去问。
眼前的男人内敛、沉稳,褪去了曾有的浮躁,也不再具有威胁感,反而多了许多沧桑。心中一酸,妥协的点了点头:“好,下个礼拜天,真真生日,你来接她。”
唐旭眸中笑意蔓延,她终于还是心软了。
离开咖啡店的时候,唐旭与她并肩,“送你回去?”
她摇摇头,“不用,我有开车来。”顿了顿又道:“再见。”转身往车子停的位置走去,却听身后的人喊道:“颜”莫名回头看他。
“她喜欢什么?”
车流如水,往来络绎不绝,或许还有路人谈笑的声音,以及隐隐约约的音乐声。站的有些远,她一时听不清他在说什么,问:“你说什么?”
“真真喜欢什么?那天我该给她买什么样的礼物?”他的表情微微有些不自然,小女孩的心思他不是太懂,他要怎样讨好自己的女儿。
静颜怔了片刻,似乎在犹豫怎么回答,过了会儿,才说:“真真比较喜欢毛绒玩具。”就好比他上次买给她的蒙奇奇之类的。
唐旭站在那里,看她驾车离开,才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唇角不自觉的微微上翘,脸上露出一个舒心的笑容。
当在电话里听到陶陶与她的对话时,今天的这个局面他就预料到了。斟酌了一晚上,该如何来应对今天她可能提出的问题和要求,却没想到,结果比预期中的要好。
他已经蓄势了四年多,只等她归来,只等她自己走到他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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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颜因为心神不宁,并未去事务所,最近案子都稳步而发,也没早期那般忙碌了。她打了个电话给秦落,跟他说今天她有事不过去了。
那头的秦落听着声音闷闷的,估计是与陶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