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沛玲下车,秋风里,她的雍容华贵与周围萧瑟的景致显得格格不入,她静伫在车旁看着乐瑶纤细孤独的身影:“瑶瑶”刚刚唤出口,她已湿了眼,二十一年了,多少次,她在梦里唤着这个名字,多少次与她在梦里相见。
这熟悉的轻唤让她惊讶不已,乐瑶怔怔的看着她。
“瑶瑶,我是妈妈。”于沛玲哽咽着说。她好希望乐瑶能像小时候一样笑着扑进她的怀里,甜甜腻腻的叫她妈妈。当初她离开时乐瑶才两岁,虽然事隔多年,可那晚在寒舍,她一眼就认出她来了。
乐瑶发呆的看着她,她的记忆里对妈妈的长相早已经没有了任何印象,有的,只是那宝蓝色的身影以及亲呢的唤着“瑶瑶”的温柔低喃。二十多年了,她从来没有想过,还有再见到妈妈的一天。可眼前这样优雅高贵的女人,真的是自己的妈妈吗?
“瑶瑶,”见女儿没有丝毫的动容,于沛玲心疼不已,她走近乐瑶:“我是妈妈,我真的是妈妈。”
乐瑶眼底一涩,隐隐有泪意,她苍白的脸色很平静,哽咽着:“爸爸走了。”她从小心心念念的妈妈,怎么才来?她怎么现在才来?
于沛玲湿了眼,她颤抖着伸手想要抱抱乐瑶,但是乐瑶却如同惊弓之鸟一般侧开了。
“我们能找个地方聊聊吗?”女儿的生疏让于沛玲心底难过,而她也发现了乐瑶手里的行李。
*
一间高档会所的vp包厢里。
“你怎么才来?”虽然乐正明从不提起于沛玲,但是,乐瑶却能感觉到他对妈妈的深爱,否则,他不可能这么多年都未娶,更甚,从未在她面前提及妈妈的不是。
“是正明不让我见你。”于沛玲眼底微暗,诉着思念,“瑶瑶,妈妈想你,妈妈一直很想你,那天在寒舍,我一眼就认出了你了。”
乐瑶苦笑,看看她华衣美服,再看看自己,除了血脉亲情外,她们之间是天壤之别,这二十多年的抛弃,在她心里有道无法跨越的鸿沟,“为什么要离开我们?”这是缠绕在她心底二十多年的阴影,甚至,自小懂事的她不敢在乐正明面前嚷着要妈妈,她偶听旁人提及过她,大多是像罗珍当时说话时的嘲笑,但是,自尊心强的她,却从来不愿意将自己的妈妈想成是那种人,她想,妈妈既然离开。肯定有不得已的苦衷。
于沛玲眼底湿润:“正明没有告诉过你吗?”
乐瑶摇摇头,黯然道:“在家里,爸爸从来不提你。”可她心里却疑惑,为什么妈妈会说爸爸不让她们母女相见?
“我和你爸爸都是在孤儿院里长大的,”有些过往,即使自己刻意忘了,可仍旧存在,于沛玲觉得,她必须对乐瑶坦诚,否则她们母女之间的隔阂会更深:“后来,你爸爸离开孤儿院去碧园做了学徒。在我到了应该离开孤儿院的年纪时,我考上了大学可我却面临缀学”
乐瑶静静的听着她的话,这些过往,是乐正明从未提及过的。
“正明用他几年的积蓄支付了我的学费。”如果现在乐正明还在,他会后悔替她付学费吗?于沛玲低着,看着杯子里的咖啡:“当年我真的很感激他,省吃俭用,在课余做兼职,努力学习挣到奖学金,为的就是想要还钱给他。”她很感概的说:“但还他的钱还没挣够,我就因为营养不良进了医院,他一直照顾我,后来我们就在一起了。”
“我毕业那年,就怀上了你,”当年,为了感恩,她才与乐正明在一起,但是,她却一直小心翼翼的吃着避孕药,但因为后来一场病,她才不得已断了药,却没想到,不过一次,她竟然怀孕了。
“为什么要分手。”乐瑶心里有根刺,她才两岁就被母亲抛弃,从小被人嘲笑,很多夫妻有了孩子,不管怎么样,都不会走到那一步的,更何况他们是青梅竹马,两情相悦。
“我那么辛苦才念完大学,我不想只做一个家庭主妇。”于沛玲苍白的解释着,“我不能让所有的担子都落在你爸身上,我想工作,我也想养家。因为我工作的事,我们经常吵架了,后来我们就分手了。”
当年,并不似她寥寥数语讲的这样简单,只因她不甘于只做一个平凡的农妇,只做一个农家店的老板娘,她有雄心,她要努力工作,她要挣钱,她要飞得更高,甚至,当年她怀孕之后,都是很不情愿的才与乐正明办结婚登记。
乐瑶对于她绝然的分手离开,到底还是无法释怀,落泪问道,“我是你的女儿,你怎么舍得不要我?”爸爸给她的父爱,浓得不能化开,可她从内心,却更渴望母爱。
于沛玲哭了:“瑶瑶,我怎么会舍得不要你?”她从包里拿出了已经泛黄的旧照片,上面,她穿着宝蓝色的裙子,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儿,“我每次想你的时候就会拿出这张照片,想着你的样子,整夜整夜的睡不着。”
“那你为什么从来都不来看我?为什么到现在才出现?”突然间,一个自称是她妈妈的女人对她诉说着思念与爱,乐瑶一时间难以接受,空洞了多年的母爱,她又怎么能感觉得到?
于沛玲哭着:“我答应过你爸,不再见你。你是他唯一的念想,他把你当成了他的第二次生命,瑶瑶,我怎么可以夺走他的生命啊。”当初她要离婚。乐正明挽留无果,便告诉她,真要离婚,这辈子就不能再见女儿。
“你这么在乎他,怎么不告诉他?既然在乎他,为什么不回到我们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