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很久不正经用过一顿饱饭了,翟儿指着院子,身子不由地便走到跟前想探头瞅瞅院内。
仆从只顾着招呼歌姬,见翟儿挡了路,不耐烦挥手道:“去去去,哪里来的野丫头,这里不是你任性放肆的地方。”
翟儿的绿衫破旧脏乱了些,的确似个野丫头。
一路上小丫头估计被旁人如此这般招待过很多回了,也不在意,吐了吐舌头,为马车上下来的女子让开了路。
车上下来的名叫了了的女子,二十出头,外面穿着件无袖的紫色缎褙子,里面是百合色罗衫和水红抹胸,下半身是紫色罗裙,眉眼灵秀,皮肤白皙,一双狐狸眼透露着些精明。
“挺俊的丫头。”了了下车,怀里紧紧抱着一把琵琶,借着灯光瞥了翟儿一眼,停下脚步道:“小小年纪莫到这等尊贵之所凑热闹,小心把自己搭进去。”
她嗓子未被风尘久磨,声音清脆甜润,听起来十分悦耳,唱起曲子来,想必也是很好听的。
没来由的一句话让翟儿一阵疑惑,她挠了挠头,感到对方是好意,下意识点头道:“哦,谢谢!”
了了一笑,抬头见了站在不远处的苏幕遮几人,点点头,正要回首,忽见少女身后钻出一黑白的脑袋来。
“呀!”了了吓的大惊失色,险些跌到在身后中年男子怀里。
滚滚这家伙走路无声,又总是悄无声响的将头先探出来,不曾见过的,陡然见到一白脑袋俩黑眼圈,想不被吓着都难。
“哈。”苏幕遮幸灾乐祸,终于不是自己一个人被滚滚吓住了。
叶秋荻瞪了苏幕遮一眼,听了了指着滚滚,道:“这…这什么怪物。”
“它是滚滚。”翟儿摸摸滚滚脑袋,让它安静下来,认真道:“它不是怪物。”
仆从顺手在门后抄了一根长门闩,横在门前戒备道:“管它什么东西,你快带它离开白府,若冲撞了贵客,届时饶不了你。”
“白府?”苏幕遮对叶秋荻轻声道:“原来是太傅府邸。”
白家乃书香门第,若论权势白太傅或许不及陆司徒,但庙堂之上,白太傅声望却位列百官之首。
白家子弟也极为出色,其长女白夫人为当朝王后,王上与白夫人伉俪情深,白家自然也沾光得势;白太傅二女为白云书,巾帼不让须眉的女英雄;长子现为荆州大都督,兼领筹备西征的差事;至于次子,便是白安石了,在都城内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为建康四公子之一。
不过,让苏幕遮得意的是,现在建康四公子名头已经被朔北王盖过了。在赈济灾民一事后,苏幕遮名望更盛,江湖市井间的流言隐隐有将他与朝哥、拓跋弈王、慕容无忌并称为新南北朝四公子之意。
但苏幕遮若想真与慕容无忌等人相提并论,尚有一道阻碍,便是西蜀江阳侯李歇。
李歇乃蜀王李绎堂弟,此人礼贤下士,广招宾客,倾其家有,犒赏食客,以养“士”而著称,江湖云:门客三千而不止,声名犹在苏幕遮之上。
虽不大令人信服,但在苏牧成登基称王后,李歇便一直被世人提为了四公子之一。
苏幕遮声名鹊起,但与之相比还差些火候。
此外,当日西蜀布置的将药王谷大师姐树含烟逼入险境,幸得司马辽误打误撞才脱身的局,便出自此人之手。
了了听闻滚滚是翟儿看护长大的,松了一口气,整整衣衫,正要进去,却见一管事打扮的人领着三两个仆从走了出来。
“何事这般喧哗?”管事先训斥一句,阴沉着脸扫了门前一眼,对了了道:“了了姑娘快些进去,不然客人等急了。”不等她答应,又对仆从道:“将闲杂人都赶走,白府门前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客人正在后花园梅前饮酒,若扰了兴致,大公子怪罪下来,有你好受的。”
“是。”仆从很怕大公子,在了了踏进后门后,挥手对少女道:“去去去,这里不是你能待的的地方。”
“慢着,”站在不远处的苏幕遮离了马车阴影走了过来。
管事回头,打量苏幕遮,不客气道:“你有何事?”
“听闻白都督回来了?正好我有些饿了,你……”苏幕遮的颐气指使,让管事恼怒,皱起眉头正要斥责,听他继续道:“去禀告白太傅一声,朔北王苏幕遮,前来拜访。”
“朔北王?!”
管事一惊,在灯光下睁大眼睛,方看清眼前公子乌衣上绣着的银丝蟒纹,忙拱手道:“王爷稍等,小人这就去禀报。”
了了与中年男子回过头来,一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末了,了了站到一旁,施礼道:“札客时了了见过王爷。”
苏幕遮点点头,倒是走到苏幕遮身边的叶秋荻一怔,拱手道:“时姑娘打酒坐能打到白府上,想必是有一番本事的。”
秦淮河畔乃风月之地,章台繁盛,青楼林立,画舫凌波,歌姬不知凡几。有西楼之上柳如眉这般大家,也有不入青楼章台的歌妓。这些歌妓有年老色衰后由青楼出来单走的,亦有良家女子失足或三餐所逼出来谋生的,一般行走在酒楼茶馆间,不呼自来筵前歌唱,临时客人以些小钱物赠之而去,谓之札客,亦谓之打酒坐。
这些札客多是中等之姿,才艺平平,但也有例外,譬如时了了这般,虽不是绝色,但曲子唱的好听,在秦淮河畔闯出了名声,便打酒坐打到了乌衣巷白府这等地方。
“姑娘谬赞,了了只是记性好些,熟记了几百首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