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日,早上刚开门没多久,吴三郎又提着粪桶出现在门口,杨云顿时感觉头大如斗。(..)
只见那三郎,身穿一件青色府绸长袍,头带玄色四角方巾,脚蹬一对簇新皂革靴,腰插一把湘妃竹扇,更有香囊、玉佩。好一个**人物,却手提两只粪桶做张做势的走进店里来。
杨云一边差伙计去家中寻风义山,一边朝吴三郎走过去,“三郎起得好生早,为何如此辰光就来光顾小店?”
吴三郎鼻孔朝天,也不答话,自己寻了个座位坐下,放了粪桶,整了整衣衫,说道:“阁下定是杨云,杨掌柜,久闻大名,果然英雄出少年。”
杨云作了个揖:“不敢当,不敢当,三郎过奖了。”
那厮啪的一声,甩开纸扇,“可怜我三郎没有杨掌柜的福气,注定是劳碌命。”他指了指粪桶,“这不,一大早就起来担粪了。”
杨云心中暗暗叫苦,却陪着笑脸说道:“三郎说笑了,开个小店混口饭吃,哪入得了三郎的法眼。不知三郎光临敝店,有何贵干?”
吴三郎取过腰间香囊嗅了一嗅,“贵干谈不上,一时走得腿乏,想在杨掌柜店中歇他三五个时辰,杨掌柜不会嫌三郎污糟吧?”
杨云对付这种泼皮无赖向来没有经验,只得讪讪地说:“不会,不会。”
二人正周旋之际,风义山火急火燎从外面进来。吴三郎见他进来,撇下杨云,和风义山又胡扯了几句。最后无法,又被这无赖讹了十两银子,扬长而去。杨云满腔愤懑,风义山也是唉声叹气,两人心中不爽,一天都过得没滋没味。
泼皮难缠,无赖难挡。第三日,这恶棍又手提粪桶,一路招摇往杨柳风走来。杨云一见他,心中发毛,再看风义山,也是****紫红,手上也是微微发抖。
风义山迎过去,“三郎又来了,何必日日跑腿,若是想吃酸梅汤,差人来招呼一声,我让伙计送到府上就是了。”
这吴三郎又是如此这般胡说一气,虽是风义山脾气再好,也难压心头怒火,嘴上也开始不客气起来。
“三郎,杨柳风做的是小本生意,每日进项有限,架不住你这几次三番的来。”
吴三郎他被点破,也不发怒,反倒做张做势地说:“风掌柜这话说的好生奇怪,我担我的大粪,你做你的生意。俺三郎不过走的腿乏了进来吃碗汤,歇歇脚,本是照顾你生意,如何架不住我几次三番的来?”
风义山发现他是喂不饱的狗,既已挑明,也不想继续和他虚与委蛇,今日不将这事处理爽利了,难免日后横生事端。沉下脸说道:“三郎,事不过三,我前日和昨日共与你二十两银子,为何今日还要来生事?”
这恶棍一向没脸没皮,要不如何能做得这泼皮无赖,故作惊讶地说:“三郎何时曾向风掌柜开口要过银子,你自己愿把银子俺使,我推脱不过,只能受了。三郎家中人多,开销甚大,这区区二十两银子,不消半日就灰飞烟灭了,只得出来担粪。”
风义山变了脸色,“大家都是明白人,说话不必拐弯抹角,三郎划出道道来吧,究竟多少才肯罢休。”
这厮纸扇轻摇,不紧不慢地说:“风掌柜菩萨心肠,可怜三郎家中拮据,若是一月能落下二百两银子也就够使了,可推了这担粪差使,自然无需来这歇脚了。”
杨云心中一跳,好个狮子大开口,这混蛋胃口还真不小,万万不可答应他。
话说吴三郎在杨柳风放刁撒泼,漫天要价,却被另一个人看在眼里,你道是谁?正是水的王三侉子。
前文说到王三侉子乃是山东人氏,对杨云那是感恩戴德,尊敬有加。平日里做些送水的差使,免不了怄气受屈,因为****这贱业,不得不忍气吞声。今日看这泼皮在杨云店中耍赖,气恼不过,山东大汉的豪气涌上来,两只拳头直捏得咯咯作响。
王三侉子怒从心起,撂下水挑子,拔步撩衣,飞抢过去,一对牛眼直瞪着吴三郎,“你,出去。”
吴三郎一愣,抬眼一看是送水的王三侉子,心中轻蔑,说道:“我自和风掌柜谈生意,与你这侉子何干?送你的水去吧,恼了我三郎,将你撵出京城。”
王三侉子心头火起,一脚把那桌椅踢翻,杯儿盏儿都打得米分碎,店里的伙计吓得魂都没了。
杨云赶紧拉住王三侉子,“王三,不可意气用事。”
王三侉子转身向杨云打了个躬,“杨大哥,莫要拉我,王三今日打死了这泼皮,自己去衙门请罪,绝不连累旁人。”
杨云拉他不住,只见三侉子扯起吴三郎,一把将他掷到门外,挽起袖子提了拳跟出来,兜头就打。
吴三郎吓呆了,眼看着醋钵大的拳头挥将过来,一拳打到他鼻子上,直打得他耳晕目眩,鲜血淋漓。
那泼皮何曾吃过这种亏,见着不是事,顾不上疼,爬起来就跑。三侉子早已飞身上前,一脚将其翻倒在地,泼皮心中暗暗叫苦。三侉子打得兴起,脱了衣服,一身腱子肉突突直跳,挥拳将泼皮打得昏天暗地,不住讨饶。
众人正看得心惊,不敢近身,突然传来一声呼喝:“住手!”
原来吴三郎平日一道厮混的破落户见他吃了亏,早跑到衙门报了官。一干捕快并皂隶随破落户来到杨柳风门口,见王三侉子精赤条条,凶神恶煞,一时不敢近身,远远呼了这一声。
杨云见三侉子惹下这泼天大祸,衙役已来捉他,心中焦急,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