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岚微有诧异,便又问一句:“柳先生为何要杀她?”
柳璇玑坐在雪白色骆驼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安岚,长眉若飞,神情倨傲:“与你何干,难不成你想插手?”
敌意,很明显的敌意,没有丝毫的掩饰,直冲她而来。
安岚更是诧异,心生警惕:“我无意插手,只是她手里的香蛊对我还有用,柳先生若能留下她手中的香蛊,此事我自当旁观。”她说到这,顿了顿,又道,“我再多嘴一句,川连已经向长香殿下了战帖,在挑战发起之前,您若是先对她下了杀手,事后的麻烦,柳先生难道不曾想过?”
柳璇玑却是一声嗤笑,冷嘲地看着安岚:“我的事,由得你来多嘴?我想杀谁,还由得你定?”
安岚微微眯起眼,仔细打量眼前的女人,然而,千真万确,她是柳璇玑没错。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她会自己有如此大的敌意,此时甚是已然显露了杀气!
再看川连,她依旧站在刚刚那个地方,像是被流沙困住了,但是似乎因她身上带着香蛊,柳璇玑的流沙香境一直在被香谷吞噬,并且柳璇玑也还没有马上下杀手,所以川连暂时没有危险。
安岚再问:“柳先生到底是要杀川连,还是要杀那只香蛊?”
“真是啰嗦!”柳璇玑眉眼一冷,说着就拿起挂在骆驼背上的琵琶,反手一拨,宛若玉石相撞的声音接连而出,瞬间带起一阵恐怖的沙暴,粒粒沙尘皆是杀意,犹如无数细小的利器铺天盖地而来!人若触之,定会刹时化做一团血雾!
安岚虽早有准备,却还是不免大惊,她未想柳璇玑竟真对她动手,并且一出手就是这样的杀招,不留分毫余地。
这个女人,性情之古怪,实在叫人难以捉摸。
安岚依旧站在那块大青石板上,一动未动,但,风乍起,云突涌,天空被撕开,大雨瞬间倾盆,风沙止,流沙静,长街以安岚为中心往周围铺开,城墙垒起,城门闭合,城楼上兵马显现,千年雄城镇压而来。
柳璇玑被长街隔开了十余丈之远,随即传来她的厉喝:“岚丫头,为了一只臭虫子,你竟敢将一座城挡在我面前!你疯了不成!”
安岚沉默地看着远处那个红裙飞扬,说翻脸就翻脸的女人,微微抬手,雨声稍弱。
“是柳先生您先出的手,如此您就不该怪我。”
柳璇玑大怒:“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我让着你简直是多余!”
伴着她的怒斥,尖锐的琴声再次响起,狂暴的风沙再次卷起,随即天上浓云翻滚大涨,城内刹时间泥水横流,雨声如鼓,战马嘶鸣!
安岚看着远处依旧一动不动的川连,再看已然不顾一切的柳璇玑,心里甚是恼火,大声道:“柳先生当真要与我为敌?!”
柳璇玑冷笑道:“小丫头得了便宜还卖乖,不好好教训你一下,你当真以为谁都不如你!”
正说着,一小片沙粒割破雨帘,穿透旋风,化为利器直冲安岚而来。
安岚心头微惊,不得不转了一下脚尖,侧身,躲开了面门,却还是被划破了左脸。鲜红的血珠顿时从皮肤里渗出,混着冰凉的雨水滑落,滴在青石板上,溅出一朵红色的水花。
柳璇玑是真的要杀她!
安岚垂下眼,看着石板上被雨水冲刷得慢慢淡去的血迹,再抬手往脸颊上摸了一下,有微微的刺痛感,指尖黏黏的,又有新的血珠从皮肤内渗出。
难不成之前是她误会了?
柳璇玑,那个那么骄傲,那样眼高于顶,睥睨一切的女人,其实早就选择和香谷及道门联手?也在觊觎那个最高的位置,也想收服七殿,所以之前对她的种种表态,只是为了迷惑她?
远处川连的身影还是没有动,但她能感觉到香蛊已经停止了吞噬柳璇玑的香境,转而往她这边注意了。
安岚心里的警惕和疑惑越来越重,今日柳璇玑忽然对川连和香蛊出手,只是为了引她出来?然后她们再联手一起对付她?
柳璇玑当真会如此煞费苦心?
不容她多想,那几乎能钻入毛孔的沙粒又化为利器,气势汹汹,铺天盖地而来!
安岚抬起脸,脚步微转,又站回原先的位置,脚下还是那块古朴的大青石板。她目光投向前方时,她面前即出现一片薄薄的水幕,坚硬的,飞刺过来的沙粒一触到水幕,即被带着往下落,落到青石板前面,再顺着细细的流水流向四周,转眼间化为无形。
然而飞刺过来沙粒并不仅仅是这一些,它们几乎是无穷无尽,并且那层水幕因沙粒的撞击正不停地抖动扭曲,喷溅出无数细小的水珠,水幕似随时会破开,到时安岚将无处可躲,瞬间就会被沙粒吞噬。
水幕后面,再次传来柳璇玑的呵斥:“岚丫头,你还不识趣!再不收起你的香境,我当真不会再留情面!”
安岚淡淡道:“柳先生从一开始就对我起了杀心,此时还说这等话,未免太虚伪。”
柳璇玑抱着琵琶坐在骆驼上,听了安岚的话,神色愈加冷峻,涂着丹蔻的玉指用力拨了一个弦音,顿见沙粒瞬间增了数倍,其音不止,水幕眼见要被破开。但就这这一刻,一条黑色的长鞭忽然穿过沙暴,消无声息地飞到柳璇玑身后,啪地一下缠上她手里的琵琶,瞬间就将那把琵琶从她怀里卷走!
下一瞬,那把琵琶出现在安岚手里。
“螺钿琵琶。”安岚轻轻抚了抚琵琶上的琴弦,“这还是我送给柳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