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老爷,夫人。”绿儿端来了一张锦杌,陈妈妈不敢全坐,半个身子悬空着坐在锦杌上道:“多谢这位姑娘。”

贾蓉的眉梢一挑,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扫了被绑着的俞禄一眼,见他面上露出一分恍然大悟的神色,心里越发觉得兴味。

“陈妈妈,此次叫你来为的何事你可知道了?”贾珍开口言道。

陈妈妈下意识地瞥了尤氏一眼,见她几不可察地微微点了下头,方稍安了心,欠身道:“来的时候焦大管家已经跟我略说了一遍了。”

贾珍点了下头,道:“妈妈也不必担心,叫你来不过是问个话罢了,不与你相干的。”

陈妈妈恭敬地应了一声:“是。”

“夫人说之前俞管事曾让你替他为绿儿的事上来到夫人那儿给他说话,是有此事吗?”贾珍把玩着手中的扇子,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陈妈妈低垂着头转了转眼珠子,道:“是有此事。”

俞禄听到这话,攥紧了拳头,面上青筋直爆,用怨毒的眼神看着陈妈妈,咬牙切齿地一字字说道:“陈妈妈,你说这话可对得起你的良心?”

陈妈妈被他这包含着怨恨的话语吓到了,颤了颤身子,沉默了半晌,方道:“俞管事,这本也是事实,我说出来自然对得起我的良心。”只是这语气怎么都透露着一股子心虚。

贾珍冷哼了一声,对俞禄说道:“到了这时候,你还敢当着我的面儿威胁陈妈妈,你贪墨府里的银钱已经是罪大恶极了,居然还攀咬主子,我这府里是万万留不得你了。”

俞禄的脸色青白交加,手脚并用地爬到贾珍脚下,哭喊着说道:“老爷,这陈妈妈是和夫人串通好了的,你莫要被欺瞒了。”

贾珍听了这话,不由得看了尤氏一眼,见她眼神坚定,两人视线交集,尤氏冲贾珍柔柔一笑,神色中带着隐隐的苦涩,贾珍不免心里又怀疑是自己多心了,尤氏何必掺和到这事中呢,一个大家夫人,如若不出什么大错,一辈子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又何必为了眼前的近利而放弃将来的安稳生活。

贾珍想的倒是一点儿也没错,只是他自幼锦衣玉食的长大,见识听闻远非寻常人家可比,即便再不堪,但对于一些事情总比旁人看得通透,可尤氏却是小门小户出身,虽也是官宦人家,但自幼除了看过几本《女诫》之外,也就是她母亲教授的管理内宅的法子,思想未免狭隘了些。

尤氏柔声道:“俞管事,你又是何必?贪墨府里银钱的事儿本是你做得不对,你又何苦借机报复我?我本来还想着,你为府里尽心尽力多年,虽说出了这事,但你那婆娘子女却是不与此事相干,日后还要好好关照才是,不想你却……”

说到这里,尤氏幽幽地叹了口气,似乎在感叹人心悲凉一般。

俞禄脸色变了变,尤氏这言语中无非是在警告自己:你的婆娘子女日后还要靠着府里呢,要是尤氏出了事还罢,若是她没出事,自己的婆娘和子女可就攥在了她的手上,是圆是扁,任由她戳弄。

俞禄咬了咬牙,几乎没咬碎一口牙齿,尤氏以为她这么说自己便会看着婆娘子女的面上放过她吗?!她错了,尤氏这么一说,自己非但得咬实了尤氏与此事有牵扯,而且还得确保她毫无翻身之地,不然自己的婆娘和子女怎能在府上立足!

尤氏见俞禄半晌没说话,心里不由松了口气,看来拿俞禄的婆娘和子女来威胁是一步好棋,面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俞管事,你到了如今还有什么话好说?”

俞禄抬起头,双目布满血丝,道:“老爷,小的有个疑惑,想请陈妈妈替我答个明白。”

陈妈妈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心里不知为何觉得有些慌慌,挤出一个笑容道:“你问就是了。”

俞禄的眼神勾一般地扫了陈妈妈和绿儿一眼,道:“陈妈妈既然是替我去说纳绿儿为妾的事儿,怎么这会子却不认识绿儿,却叫她‘这位姑娘’呢?”

陈妈妈怔住了,嘴巴嗡合着,不知要说什么才好。

贾蓉的嘴角噙着一抹笑容,似有所指地说道:“俞管事问的问题倒也不刁难人,妈妈你随意给他个答案就是了。”

尤氏不由得紧紧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强笑道:“我道是什么问题,原是为了这个,想来这几年绿儿长开了,妈妈又只是当初看了几眼,况且妈妈是上了年纪的人了,记性当然不是很好,认不出绿儿来也不是什么事儿,人家也都说咱们哥儿一年长的比一年俊俏,几年没见倒似换了个人似的。”

贾珍听了这话打量了贾蓉一眼,道:“这话倒也不差,我瞧着你这身量越发高了,也好在你院里的人体贴,常为你制新裳。”

贾蓉笑了笑,并不接话。

陈妈妈忙道:“夫人说的是极了,方才我进来的时候还不敢认哪个是少爷呢,虽说是我奶大的,但毕竟几年没见了,变了不少。那绿儿原先看得时候也还只是一小丫头片子,长的倒还水灵,这几年是长的越发好了,我这双眼愣是没认出来。”

贾珍摸着胡须道:“这也是常有的事儿,俞禄,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俞禄森森然一笑,道:“老爷糊涂了,竟瞧不出这枕边的是个蛇蝎妇人,您不想,夫人娘家是那样的一个穷酸宦家,这些年来怎地一下子就富了起来,又是买田置屋,又是采买丫鬟,老爷的丈人,丈母娘身上穿的衣裳都是江南来的绫罗绸缎制得新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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