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东面,秦军大营内,四处军灯高挂,将整座连绵的营盘照得一片通明。虽然明知道咸阳城内的汉军自身难保,根本不可能前來袭营,然而军营内仍是有一队队秦军甲士举着火把,紧张地來回巡逻着,饶是夜深人静、秋夜凄寒,各处岗楼哨岗处的哨兵们,仍是精神抖擞目光炯炯地紧盯着视线内的所有物事,沒人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这便是数百年浴血奋战杀出來的帝**团遗风,纵然优势在手,仍是保持时刻警惕,不对任何一个看似弱小的对手大意疏忽,也正因了如此,帝**团才能在曾经的连绵大战之中,鲜有敌手、少有败绩。
时辰已近卯时时分,东方地平线上慢慢出现了一抹亮色,刚刚换岗上來的秦军哨兵趁着军官不注意,偷偷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晃了晃脑袋便上了大营辕门旁的望楼,便在这时,西面突然隐隐传來一阵隆隆的马蹄车轮声,哨兵顿时一个激灵,对岗楼下的同袍高喊一声:“大营西面三百步有不明马队飞來!”
岗楼下的其余秦军甲士们顿时紧张起來,一阵木梆声急促响起,大约一个连的秦军步卒从四面军帐涌了出來,迅速在紧紧闭合的营寨大门后列下阵势,人人举起了手中连弩,拉开弓弦隔着寨门瞄向西面,只等着军官们的号令。
过了片刻,那支马队飞驰到距大营辕门大约两百步开外的地方,烟尘之中一面黑色三角形显露了出來,岗楼上紧握着手中连弩的秦军哨兵顿时长舒一口气,回身对辕门后列阵的同袍摆摆手高声道:“是自己人!”
听到这个消息,紧张戒备的秦军步卒们也是纷纷松了口气,各自归队回帐去了,辕门处便又只留下一小队常规戒备的守卫。
“快开营门,骑四师三团二营有紧急军情要回报上将军!”待马队裹着一辆黑篷马车,一路飞驰到距辕门几十步远之时,领队的骑兵军官对着岗楼哨兵遥遥高声报号道。
“上将军有令,无论何人,都需验明身份令牌,方可入营!”岗楼上的哨兵却是不紧不慢地冷冰冰回了一句。
“好好好,便请验看令牌!”带队军官知道这是上将军定下的军规,无论何人都不得例外,只好无奈地策马飞驰到岗楼下方,取下腰间自己的身份令牌高高地甩上岗楼。(. )
这身份令牌其实也就是如同后世军人的身份标识牌一样,其前身便是原來秦帝国时期,依据商君制定的法令,官府给每个人特制的一方照身帖以作身份证明,一方两寸余宽、三四寸长的竹板,上面沾着一方皮纸,画着个人头像,写着职事之类的身份说明,并盖有官府的特制大印,说起來该算是后世身份证的雏形了,林弈组建北伐军团后,便依据照身帖样式,给每位秦军将士特制一式两份身份令牌,每人随身携带,一旦不幸在战场上阵亡,若是遗体破碎或是其他情况而致无法辨认,那这身份令牌便是阵亡将士唯一的身份凭证了。
岗楼上得哨兵接过那名军官掷上來的令牌,仔细验看了一番,确认无误之后,这才将令牌丢还给那名军官,而后,哨兵回身对辕门后的守卫高喊一声道:“令牌验明无误,打开寨门!”
一阵嘎吱作响声中,硕大的木质寨门刚刚打开了一条缝隙,营门外的马队便裹着那辆黑篷马车,迫不及待地隆隆飞进大营,直奔中军大营而去。
中军大帐内,林弈天色未亮之前,便已经起來了,用冰凉的冷水洗了把脸,匆匆用过军仆送來的一份锅盔战饭,林弈便又定在那副由几名参谋临时堆砌出來的写放山河跟前发呆。
昨日下午那一场攻城战,林弈原本只是想让秦军甲士们试探一下汉军的虚实,谁曾料到,原本的试探性进攻,却打出步二师、步三师将士的火气,连续两轮猛攻,咸阳东门上下竟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两个步兵师居然伤亡了近三千人。虽然明知道,守城汉军的伤亡肯定也不小,也许再猛攻几轮咸阳东门便会告破,然而林弈却不想为此白白无谓地浪费这些宝贵的秦军步卒,在第三轮猛攻号角吹响之时,林弈便断然下令停止进攻,全军退回营地休整,硬生生地将已经杀红眼的两个步兵师给拉了回來。
回到大营之后,步二师、步三师两个师长领着几个双眼红彤彤的团长來到中军大帐,问林弈为何让他们停下进攻:“上将军,就让我们再攻两阵,末将保证一举攻破东门!”步二师师长张宗嚷嚷着叫道,其余几名将官也纷纷附和道。
“吵什么吵!”看着满帐浑身铠甲满是血污的军官们,林弈呵斥一声,却又觉得对这些在战场用命的部下过于凶了,于心不忍又哭笑不得地无奈道:“出发之前,老子不是叮嘱你们只是试探性进攻吗?你看你们,一战给老子报销掉了多少精锐步卒,直贼娘的,这也叫试探性进攻!”
一通质问,终是让这些血气上涌的军官们顿时默然了:“都别他娘的傻站着了,快给老子回去清点伤亡,尽快救治受伤的将士,好生安葬阵亡的同袍,明白吗?”林弈又沉着脸说了一通,这些军官们这才悻悻离去。
回想起昨日攻城始末。虽然伤亡了不少步卒,但站在高耸云车上的林弈也清楚地看到守城汉军的虚实,他知道以眼下敌我两军实力对比,若是全军出动,四面同时攻城,不消一个时辰,咸阳城便能告破,正因了有如此底气,林弈这才安心下來,一心想要等着混入城的覃寒山等人配合大军在今夜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