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边是一众学生近来所做的部分课业,公皙堇一边翻看着苑明疆的文章一边问他一些题目。
声音清润,谈吐有度,言辞简明扼要一针见血。也并未因他的太子身份而有偏倚。
苑明疆入国庸监还早她两年,公皙堇所问题目不仅局限于史书经词,还涉及当下民生民事。
手将荷包攥得死紧,苑九思眼都不转地盯着公皙堇那一张一合的嘴。薄唇色嫣,很是勾人好看。这般好颜色,若放在平时她还可能会有心情欣赏。
不管上前的人答得如何,公皙堇始终微微笑着,喜好分毫不露。那笑容明明是该使人如沐春风,可他的却不能捉摸,实叫人心生忐忑。
好在苑明疆心理素质尚佳,但凡公皙堇所问,他都答得井井有条不慌不乱,在论及某些事况处理上,还别有一番自己的见地。虽不见得高远,却能看出他私下定下过苦功。
苑明疆言谈得体,叫高台龙椅上的宣帝都不由赞许地点头。
一旁的执笔官见宣帝高兴,不由激动地奋笔疾书。苑九思目光落在他们极速挥舞的笔杆子上。
不知那众人将太子殿下描绘得多么龙章凤姿,才学过人。
兴许那力道只要再重一分,纸张应就戳破了。
在那一刻,苑九思不禁开始怀疑,自己和苑明疆朗月歌等人上的究竟是不是同一个国庸监。
苑西荷过后,便轮到她了。随着公皙堇念着她的名字,众人目光不由向那抹俏嫩的樱粉色看来。
迎着宣帝与聂贵妃略含期许的眼神,苑九思头皮一麻。
将要起身朝殿中走去,坐在她身边的苑淮南若有所指地小声说了一句:“皇姐今日若把平日胡编乱造忽悠人的本领发挥三分......”
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苑九思边走边思索这句话,觉得很有道理。没看出来苑淮南竟是如此机智的一个孩子,不枉是她弟弟。
反正今日再不会有比答不上来更丢人更糟糕的事。投机取巧,司马做活马医,倒不失为一个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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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奢华的朝云殿中站妥,苑九思并未搭理公皙堇。而是朝高坐上的宣帝与聂贵妃行大礼,缓缓起身,尔后才向公皙堇谦恭地一弯她金贵的腰。
“上卿大人。”声若珠落玉碎,不见半分惊慌。
公皙堇也不言语,剑眉一挑,神色微有些散漫地打量着她。而他修长手指间捏着的,正是她前些日子的做的课业。
虽夏夷也提倡“尊师重道”这一说,但实际皇子公主见了自己的太傅也不必行此躬身大礼,更何况于公皙堇这样与他们素无来往的外臣。
果真,高座上的宣帝似有不解,“淑仪这是。”
浅浅一笑,苑九思乖巧地温声答道:“回父皇,今日殿考的所见所闻,令儿臣获益匪浅。其实儿臣在前两日读书时就积攒了一些不懂的问题,本还计算着年后念学了去国庸监后请教太傅,没想到方才听到太子哥哥与柔德皇姐一些见地,平日不懂的地方倏然就自己透彻解了,儿臣有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
偌大的殿堂倏然就安静下来,静得掉下根针也能听见。苑九思不禁抬头去看宣帝的脸色,幸而,后者神色并无异样。
苑九思估摸着想时间能磨一分是一分,干脆顶着压力壮着胆子继续胡诌。
“儿臣之前听闻是上卿大人向父皇谏言将殿考改做口陈的。古语有云‘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①。且三人行,必有我师。儿臣想,上卿大人虽未直接为淑仪解除疑难,可大人安排这样的殿考,实较从前令儿臣学会更多。淑仪为表谢意,故向上卿大人行此大礼,上卿大人理应受淑仪一拜。”
苑九思一席话说得头头是道,为了凸显自己比较有文化,她还故意背上几句自己以前背过的句子。
殿上,宣帝沉吟半晌,像是有所触动。他转头向公皙堇示意,“爱卿以为?”
听了苑九思的话,公皙堇淡淡勾了勾唇角,笑容明明干净,却又似别有深意。
出于心虚苑九思自不敢与他对视,可这并不妨碍她在心头发表鄙夷。一身素色朝服在身,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端得多么霁月光风,高风峻节。
“公主谬赞,臣惶恐。”公皙堇拿着她的课业一边仔细打量一边说道,只是那模样并不见得多么惶恐。
“公主这篇是《白首辞》?”他扫过她文章的题目,随口一问。
苑九思正要应他,公皙堇却未继续看下去,反而伸手在那一小沓已看过的课业中翻了翻。
心里正疑惑,苑九思就见他直接抽出一份苑西荷的文章,将二人的课业并排放在一起,看似漫不经心地对比起来。
他的举动状若无心,可吓得有的人肝胆俱寒。
默默比较一番后,公皙堇仍然笑得温和,他目光越过苑九思直直看向已退至殿旁的苑西荷,意有所指地道:“柔德公主的字淑雅端秀,气韵生动,只需稍注意莫露峰太过,便是佳品。”
苑西荷闻言当即滞住,小脸变得煞白。直待身后的婢子轻轻碰了她一下,苑西荷才回过神来,赶忙点头道:“柔德谢大人指点。”
苑九思听着他的话,只觉如雷轰顶,莫非他瞧出了端倪。
若此事就这样被当着父皇的面被抖破,皇姐必然要受牵连,连带着还有花笺兰猗也不会好过。苑九思血气上涌,牙关一咬试图辩解:“大人可能有所不知......”
可公皙堇没给任何辩解机会,又转而向她道:“既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