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情醒来的时候,青年正伏在他身侧,静静睡着。
他的脸色看上去有些不正常的苍白,纤长的睫羽安静地停泊在下眼睑处,面容看上去竟有些乖巧。慕容情只觉胸口被涨得满满的,有种说不出的餍足和悦乐。
伸手轻轻触碰他的脸颊,指腹下的触感微凉细腻,引人流连,男人的眉眼渐渐柔软下来。
“诗和,醒了就睁开眼,看看我。”
初醒后的嗓音带着点慵懒沙哑,加之柔情似水,凭的乱人心扉。
青年缓缓睁眼,面无表情地看了眼在自己脸上作怪的手,然后将目光对准了男人。后者知情识趣的收回手,搓搓手指,一脸遗憾。见对方张了张嘴要发作,立即转移话题,抬了抬另一只纱布缠到手腕的手,啼笑皆非道:“在下只是伤了手掌,何须如此隆重。”
青年收回视线,半垂着眼帘漫不经心道:“小心驶得万年船,你对莫神医的做法有意见吗?”
慕容情凑到他脸颊边,特别厚颜无耻的笑眯眯说其他人不敢保证,但我对诗和毫无意见。青年翻身背对着他:“睡觉。”
“遵命。”男人煞有介事的道,手往人腰身上一揽,抱了个满怀。青年挣扎了几下就由他去了,不多时,呼吸声便转为绵长。慕容情收紧手臂,心底有些疼惜,想来连日的折腾让他累坏了。当下也不再闹人,合上眼,跟着进入了梦乡。
这一夜,睡得格外踏实。
接下来的时光犹如做梦。
没有了江湖纷争,没有了恩怨情仇,每日只有彼此的相依相伴,慕容情深感此生无憾之余,也曾问过青年那日后来的事。对方以轻描淡写的一句江盟主忙着公布真相其余人等皆回各自门派料理后事带过了。他本就对此不甚关心,闻言便作罢了。
那日,山谷内最后一批蒲公英开始播种,两人肩并肩坐着,边看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江燕天既然陷入假死,又是怎么消失的?”
“我写信托师父帮忙偷走的。”
“在那晚?”
“嗯。”
“诗和啊诗和,你可真伤我的心,竟然怀疑我。”
“你刚开始不也没完没了的试探我。”
“可有句话是千真万确,绝无掺假!”
“哦?”
“这剑,这人,甚得吾心。”
“……”
男人没有等到回音,只是肩膀倏地一沉——青年枕在了他的肩上。
他笑了,用更为和缓的语调说:“诗和,给我讲讲你的事吧,什么都好,只要是有关于你的。”
又是一阵冗长的沉默。
男人终于察觉出了不对劲,僵硬的转过头,在看到青年宛如睡着了般的沉静面容时,颤抖着问:“……诗和?”
当他确认对方是真的就这样突兀的停止了呼吸后,彻心之痛与汹涌而起的酸意瞬间让他红了眼眶。慕容情死死抱着青年,一遍遍地呼唤着他的名字,亲吻他的额头、面颊和嘴唇,小心翼翼待若珍宝。
一袭素白长衫的明月公子无声而至,沉默了会儿,说:“他已经死了。”
就像是所有的情绪与怒火终于找到了发泄途径,慕容情猛地抬起头,厉声喝道:“你不是说他伤不至死吗?!”
“原本是这样没错。”莫离看着他,眼中含着怜悯,“可他替你引了毒。”
慕容情愣住了。他呆呆地回转视线,望着青年。
莫离道:“他让我们不要告诉你,也暂时别接近你们,因为他答应过你,要在最后的日子里陪着你。”
男人像是被戳中了哪个机关,突然动了。他紧紧地,仿若想要将人融入骨血的拥住青年,犹如丧偶的雄兽般发出极为沉重压抑的低吼,响彻整个山谷。
云住风停,漫天飘扬的蒲公英纷纷搁浅,消失无踪。
从此,万里山河如同陈年旧衣,被洗去了千般颜色,万种风情。
男人走过大川峡谷,来到青年自小生长的地方,想要寻找有关于他仅存的印记。灵犀派上下一片哀声,向晚秋拿剑指着他怒骂害人不浅,被一旁同样脸色不佳的傅云歌拦下,僵硬地挤出句这是林师兄的选择。男人沉默以对,直到简钰路过,救他于水火。
经此一役,变化最大的,竟是这名少年。
往昔眉宇间的软弱可欺已经褪去,虽难掩哀痛,但在说出:“慕容教主无需介怀,大师兄既作出决定,就代表是自愿为你而死。我们无权干涉他的行为,只希望代替他活着的你,能过得好。”这番话时,眼神坚定且清明。
事后,男人又在行走江湖时,碰见过简钰几次,每一次对方都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蜕变得更为沉着稳健。到后来,在江湖上侠名越显的简钰俨然已成为新一代的青年领军人物。
正带着弟子游历的慕容情难得好奇地问他,为何能对昔年情敌如此心平气和,你三师兄可到现在还是副见面就要打要杀的吃人姿态。
简钰笑了笑,说我不是对你和气,我是为了师兄,他既然选择你,我就尊重他的决定,因为我爱他。
慕容情不发一言,从此隐居塞北,再不入江湖一步。
五年后,弟子出师,继任教主之位。
男人坐化,神情带着解脱。
“开启特殊通道,准备传输。”
“叮,魂体回收成功。”
一间通体纯白泛着金属光泽,后现代感极强的房间内,躺在床上的男人睁开眼睛,坐起身来。
他停顿了会儿,摘下头盔扔到一旁,下床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