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飞婉拒茶杯的手掌还停在半空,他很是诧异,自小读尽圣贤书的他,可以说是无法接受吕公公口齿间的不敬之言。
然,环顾左右,伺候在旁的太监宫女们似乎都不以为然,甚至在他们的眼神中,还藏有几分期待。
毕竟“宰相门前七品官”,跟一个有出息的主子,即便是奴才也是上等奴才,而秦柳的处境之尴尬,已无需言语。皇帝若是喜欢他,他还算是一个小王爷,但若皇帝不喜欢,便是整座襄王府都要跟着他倒霉。
这般世风日下,太监宫女的心里不说恨上秦柳,也至少是怨着,怎么就跟上这么一位主子。
“吕公公说得是。”
正在卢飞渐渐了解到秦柳的处境时,秦柳开口了,他的表情和动作丝毫未受影响,只有轻轻将茶杯放置在卢飞面前的茶台上。
秦柳言道:“若是可以得选,小王倒真希望能像卢飞先生一样满腹经纶,或是游离山河,或是报效朝廷。”
“哼......说什么报效朝廷。”吕公公在旁依旧嘲讽:“我看襄王殿下就是想游离山河,出去玩个痛快而已。”
“还是吕公公懂小王,确实如此,皇宫已经待腻了,小王现在满心期望的,确实是山河间的游玩。”面对吕公公的冷言,秦柳显得温和,向着吕公公微微作揖。
秦柳将姿态摆得低,吕公公说什么,就是什么。
当下局势,顺从吕公公绝对比反抗更有利,秦柳是懂得“上帝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这一基本人性道理。
吕公公今日的言行,比起昨日已是变本加厉,更加不像个奴才,他是一天天的嚣张,而秦柳低姿态的做法,无非是在加速他嚣张的进度。
“依老奴看,卢飞先生还是莫要在襄王殿下身上抱有期望,他是闲云野鹤之心,不适明君之道。”
吕公公说着话,将目光从秦柳身上移开,伸手端起秦柳放在茶台上的茶水,自然地递在卢飞眼前:“卢飞先生乃刘大人的学生,将来必定是国之栋梁。”
卢飞确实还年轻了些,像吕公公这般会拍马屁的人,他几时得见,伸手本想接过茶水,看听完了吕公公的称赞之言,抬起的手又下意识地收了回去。
“吕公公此言,小生且不敢当,实不相瞒,小生也是贪玩之人,若非如此,也不至于落败无名。”卢飞说到这些,神色稍有羞愧。
在之前一次科课之上,卢飞竟是难以提笔,他并非没有学识,而是学之方向,不在朝廷。
吕公公听闻卢飞落过榜,顿时就改了脸色,放下茶水,疑问道:“先生......先生不是刘大人的学生吗?”
“是,小生确是刘乔松大人的学生。”
“刘大人可是我们大越第一有学识之人,老奴早有听闻刘大人轻易不收学生,若是没有真学,怕是连刘府门槛都迈不进,卢飞先生怎么......”
听到这里,秦柳嘴角轻抹一丝笑,意识了点玄机。
吕公公在宫里待得久,知道的事情甚多,从他对卢飞落败一事的惊讶来看,刘大人的学生就不该落榜。
这不就相当于说明了,今时朝廷上,刘大人的学生之众,可自成一派!
卢飞被吕公公这么一问,脸上的羞愧之情更为浓烈。
从木椅上起身,卢飞先是先向着秦柳作揖,又向吕公公作揖,而后言道:“只怪小生心多杂念,负了刘大人谆谆教导,实在是惭愧,若是襄王殿下嫌弃于小生,小生自当离开,绝不怨言。”
秦柳被卢飞这番话听惊了,一时之间竟分辨不出卢飞这是虚情演绎,还是真心惭愧。
若是虚情,那便罢了,顺着卢飞的话给个台阶,这事也就权当没有发生,继续拜卢飞为师。可如果他真心惭愧,那事情就不简单了。
秦柳的理智更偏向于后者,他见过太多虚伪的人,但看此时的卢飞,实在很难找出他虚伪的证据。
难道真是自己错怪了卢飞?他难道真不是陈庆隆派来随意打发自己的酸秀才?
秦柳正疑问,吕公公则是轻叹一口气,摆摆手说道:“哎,我说也是呢,襄王殿下几斤几两,老奴还是有数的,当真是刘大人亲自来教,也不过尔尔。”
“也罢也罢,就有劳陪读先生多陪陪殿下了,老奴还得忙得府上大小之事,就不扰二位了。”
看出卢飞的利用价值不大,吕公公也就懒得再伺候,丢下卢飞和秦柳,带着所有太监宫女就大摇大摆地走出了中堂。
卢飞见着情景,心中也是叹息,侧过身面对着秦柳,依是有礼的模样:“小生才疏学浅,实在是让殿下见笑了。”
“先生莫说丧气话。”秦柳放下了戒心,随意地坐到了卢飞边上的木椅上,言道:“该是说见笑的,是小王,不是先生,但人生不正是如此吗?若一帆风顺,又何来精彩呢?”
听见秦柳说出一番人生道理,卢飞愣了片刻。在他眼前的秦柳明明就只是个十四岁的孩子,可其心境却比他这二十出头之人更为成熟。
秦柳的面上不再微笑,他放弃了微笑这道虚假的面具,平和的口吻继续对卢飞说道:“想必先生在疑惑,为何小王前后心思不一,此刻倒有些像先生的先生了。”
“殿下说得是,小生确实疑惑了,殿下您似乎通晓人理,可您又......”
“小王不妨直接告诉先生。”秦柳故意打断了卢飞,以表明自己早已猜测出卢飞下一句想讲些什么,秦柳继续言道:“襄王府对于小王,便是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