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片漆黑的星域。
空荡荡的星域中,几乎没有星球存在,显得十分诡异。
星域极深处,一个巨大的绿色的肉块状物体在宇宙中漂浮着,蠕动着。
这个肉块实在是太大了,即使身处的是浩瀚的宇宙,也能称得上是个庞然大物。
无数密密麻麻的孔洞分布在肉块上面,若是患有密集恐惧症的人看了肯定会尖叫着跳起来。但若距离近些再看就会发现,那些哪里是洞,分明是极深又极宽敞的通道——肉做的通道。
无数的通道连接四方,在肉块的内部构成了一个极其复杂的‘巢’。
仔细观察,这个巢有三分之二的区域已经被各种奇形怪状的虫族覆盖。它们在无数通道口处涌动着,熙熙攘攘,好不热闹。但余下三分之一的区域,却还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阴翳,没有声息,仿佛正等待着被什么东西‘激活’。
从这一部分的通道口望进去,可以清晰看到无数白色卵状物平铺在绿色的肉壁上,密密麻麻,堆了一层又一层。
巢的中心,是一个巨大的三色池。池中的三种颜色泾渭分明,互不干扰,左、中、右对应着的颜色分别是蓝、紫、红。
蓝色和紫色的池水已经变淡到几乎透明,只有那池红色的水还浓郁得很,血气冲天。
三色池的周围很是安静,空荡荡的没有半个活物。
忽然,“噗嗤”一声脆响,一个小小的气泡在平静的池水表面炸开了。
这一炸便不得了——只见一池血水仿佛被什么东西引动了般,开始剧烈地沸腾起来。紧接着,池水逆流回旋,渐渐在中央处形成了一个漩涡。
这个漩涡转速极快,牵动着整个巢都颤动了一下。
与此同时,巢里其他区域虫子们的身体在这颤动下集体一僵,形态各异的眼珠子里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一抹既敬畏又恐惧的情绪。
——它们的最后一个王,终于要诞生了吗?
池水异动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很快便停息下来,那血红血红的颜色也开始肉眼可见地变淡。
一个‘人’缓缓自池水底部浮现。
那人闭着双眼,黑色的长发蜿蜒在他赤果的、苍白的身体上,显出一种惊心动魄的色差对比来。他的容貌极盛,令人屏息的同时,却也令人不安。
阴冷得能够渗透人骨髓的极致危险从这具并不强壮的身体上散发出来,伴随着一缕若有似无的血腥之气,不像是一个人,倒有点像从炼狱里爬出来的鬼魂。
他的背后是一双巨大的骨翼,锋利狰狞的骨刺生长在骨翼边缘,上面流淌着黑色的光。
在池水中静默了不知道多久后,那人终于睁开了双眼。
——那是一双妖异深邃得无法形容的眼睛。
血色充斥的眼眸里,唯有一片无机质的冰冷和漠然。
那人仰起头,深红色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上方依稀还在蠕动的绿色肉壁,瞳孔微微收缩,脸上流露出一丝茫然。
但紧接着,他忽然抬起左手,并指成刀,毫不犹豫地向自己的胸口插去!
他下手又快又准,毫不拖泥带水,本应一击必中,血肉横飞,然而充当凶器的左手却出乎意料地在距离胸口一寸处硬生生地停滞了下来,再无法前进分毫。
他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想强行控制着自己的左手继续进行自杀大业,却好似被什么看不见的力量给牢牢限制住了,于是左手就只能尴尬地停在那儿,动弹不得。
眼看着事不可行,他仿佛终于明白了什么,沉默地收回了手,半晌后兀自低低笑了起来。
那笑声断断续续,带着几分沙哑,还有几分困兽犹斗的不甘与疯狂。
他又活了。
哈……他又活了。
无法掩饰的疲惫涌上心头,胸口一阵苦闷的窒息感。他缓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大约是得了精神病,无药可治了,所以才会觉得……活着比死去更加痛苦。
说起来,他的人生就像一场乱糟糟的闹剧,两次明明死的不能再死了,却都没有死成,跟玩儿似的,眼睛一闭一睁,便又活了过来。
这对别人来说是天大的幸运,对他而言却是天大的不幸。
第一次死了再醒过来后,他变成一个流着冰冷血液的‘怪物’,但好歹还有着人类时的身体。
第二次死了再醒过来后,直接连身体都换了,彻彻底底成了一个非人类。
越活越没有个人样。
而这般活了死、死了活,那见鬼的三条精神命令竟还在他脑海中盘踞着,像狗皮膏药一样黏得死紧,扯都扯不下来。
死不干净,活不分明,实乃人生最大的悲哀,没有之一。
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自己上辈子到底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才值得老天爷这样待他。
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他收回思绪,微微思索,接着意念一动,仿佛本能般,一身黑甲便从他身体表面浮现而出,把全身上下连手指头都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了头和双翼。
非人种族的‘衣服’,还是有些许好处的——指哪遮哪儿,不仅耗时短暂,并且质地坚硬,水火不侵。
这样看来,换个身体也没有什么不好……吗。
他一边自嘲地想着,一边张开巨大的骨翼,不见有什么动作,人却已经落在池边岸上。
而这时,池的一侧,一条联向外部通道里出来了一个‘人’。
这是一个披着绿色长卷发,拥有蓝色竖瞳的女子。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