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至一听就明白了,原来是想放长线钓大鱼。
这下彻底没话能说了,气氛一时间竟然有些尴尬,凤至莫名地忽然觉得有些紧张,鬓角都浸出了细密的汗,悄悄一抬眼,却见对面靳明渊竟然一直都在看她,面上虽然一如既往的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眸中却晕染着浅浅笑意。
凤至的心猛地一跳,慌忙转开视线,不敢看那双眼睛。靳明渊却觉得她这番情态着实吸引人,取了绢帕靠近她,轻轻为她拭去鬓角的汗,道:“听说你问过孩子的事,下人不得命令不敢随便开口,你别胡乱担心,孩子没事,只是有些虚弱,老师带着他出去寻药去了,想来也快要回来了。”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是个儿子。”
凤至呐呐无言,她想象不到靳明渊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跟她提起那个孩子,“他父亲……”
“我知道。”靳明渊平静地打断凤至的话,“是盛世。”
凤至错愕,靳明渊真的早就知道了?
“你别在意,我知道那个孩子除了是你生的,和你再没其他关系。不过你若喜欢,也可以将他留在身边。”靳明渊面面俱到,连这也想到了,凤至望着他温和的眉眼,总觉得不太对劲……
“你好好待在这里别乱跑,我过几天会派人来接你回宫。”靳明渊也察觉出凤至感到尴尬,猜想她虽然反应平静,但可能还是有些接受不了,也就不多留,耐心嘱咐了两句,方才离开。
靳明渊走了,凤至将腿盘到椅子上发了一会儿呆,估摸着人已经出了闻人府,才一下子从椅子上蹦下来,在原地手忙脚乱转了两圈,终究难以平静,只恨不得立刻就出门去拉两个人来打上一架发泄一番!
她竟然——她竟然真的是闻人凤至!
先前猜到的时候觉得没什么,听靳明渊说完的时候也那样平静,好像不过身份不同罢了,想着听完了她还是她,只是事后一反应过来,凤至心中脑中皆是一片混乱。
这怎么会只是一个身份的问题?
从前她悠哉悠哉地待在那个偏远的小镇上,偶尔上山采采药,必要时伪装一番去靠近过往的行商刺探一下情报,也算不枉她这御龙宗隐藏刺客的名头。时间到了她会如约嫁给西街上的许秀才,许夫人的身份会让许多有心人打消对她身份的怀疑。若当真日久生情,一辈子跟在许秀才身边也不是不可以。
那时她不叫“凤至”,身边不知她刺客身份的邻居都叫她“花之燕”,晓得她自小父母双亡,九岁时由镇上德高望重的老人做主与还不是秀才的许姓少年订了亲。
可是现在有人跟她讲她是闻人凤至,她爹权势滔天,她弟年少封侯,她丈夫是那万人景仰的九五之尊。她以后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要冲进后宫里拼杀,打败那一堆凶悍非常的后妃,还要想方设法处理好那一段和她其实并没有多大关系的奸情,以及因其而衍生出来的并非龙子的儿子。
凤至一时之间只觉得整个脑子都被震懵了,仿佛做梦一样。
目光茫然地望着虚空,就连房门被推开都没能让她反应过来。
靳明渊去而复返,推开房门看见凤至的怪异状态时吓了一跳,连忙走过去,“至儿?怎么了?”
凤至呆愣愣地将脑袋转过来,看清是靳明渊,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不是——”走了吗?
靳明渊被她吓得将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确认并没有出什么事,才松了一口气,道:“我打算现在就带你回去。”他不敢让凤至太闲,谁知道闲下来凤至想得多了会作出什么出人意表的决定,若是再跑了他上哪里去找?
后宫里头人心渐渐浮躁,让凤至去整顿再适合不过。
“啊?”凤至渐渐回神,却因惊吓太过,免不了还有些迟钝,连尴尬都忘了,“这么急做什么?”
靳明渊见她呆愣愣的模样,猜想她可能并不是先前他看到的那般不在乎,目光不由得带上了浅浅笑意,就连一直隐藏在眉宇间的阴郁都散去不少。他靠近些许,俯首在她耳畔轻声道:“我很想你。”
与此同时一双手悄然环上了凤至身体,气氛旖旎暧昧得让凤至想不脸红都不行,一颗心在扑通扑通地跳动,动静前所未有的剧烈。揽在她后腰的手阻了她后退的路,情急之下凤至一把撑在他胸膛上,阻碍了他的靠近。低下头不愿让他看见她慌张不安的脸色,靳明渊却非要抬起她下巴,凤至一急,扯过他宽大的袖摆就往脸上遮,“我……我们还不熟!”
他们缺席彼此的记忆八年之久,她忘了有他的过往,如今他们的确还不熟。
凤至紧张得拽着他袖摆的手心都在冒汗,情之一字她不曾碰过,若是先前还好,现在知道了眼前这男人是她名正言顺的丈夫,看他靠近她就忍不住心跳加速,就连性子也变得像个备受娇宠的小姑娘,一点不像她自己。
凤至暗自懊恼,不防靳明渊忽然按住她后脑将她一把揽入怀中,紧紧的抱住。靠着坚硬而温暖的胸膛,男人低沉愉悦的笑声清晰地传入耳中,她听见他道:“那我们再慢慢熟悉起来,可好?”
凤至僵着身子,不敢动弹分毫,眼神却是一点点清明起来,“你没骗我吗?”她轻声询问,她真的是闻人凤至?他真的一直在找她?
“没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