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杰奉命前去整顿军马,姜云又在陌纤焦虑地等待了半日,等城外联军拔寨而起之后,他才带着王杰向着云都城浩浩荡荡地奔杀而去。
这次的事情太严重,姜云是真心着急了,若一个处理不当,计划极有可能功亏一篑。当日选择陆家合作,除了陆熏的因素之外,更重要的是陆家拥有的“民心资源”。
“得民心者得天下”,这是一句姜云自幼就耳熟目染的名言,穿越之前他并未将此话放在过心上,主要原因在于民心可畏,但民心却也可欺。老百姓耿直善良,容易满足,所以他们是最容易被执政者糊弄的一群人,所图者,无非是有粮可食,有衣可穿而已。
然而无论是粮是衣,最终都是为了生存服务的,生存的最低标准便是安全感。若是当政者动辄屠城,戮民数万,老百姓还有何安全感可言?朝不保夕的危机感之下,无论给予他们多么优越的生存环境,全都是枉然。为了生存,为了防患于未然,推翻这残暴的当政者,是老百姓唯一的出路。
民心可畏正在于此,一旦百姓铁了心要反,无论多么强大的王朝,都会湮没在人民战争的浪潮之中,姜云那个世界的历史,早已印证了这点。
一个平日里挺精明良善的丫头,怎的会如此冲动干下这等混账事。舍王道而行霸道,以陆熏的心性之坚韧,想必是受到了难以承受的打击,她才会选择这种极端的方式去逃避。
“宋子平。”姜云眯的双眼喃喃念着。“死这么干脆,倒是便宜这孙子了!”
近五千大军火急火燎地一路急行,终于赶到云都城后,见到的却是紧闭的城门,惊慌失措的城主文景龙,以及一干面色忐忑,小心戒备的文家守军。王杰驱马行至城楼之下,朗声问道:“大小姐可在城内?”
整个水北之地,军阵之中能称为大小姐的,除了陆熏一家,别无分号。他这一开口,城头上的文景龙更紧张,忙高声回道:“大小姐昨夜便已离开,继续南下了。我文家已经降,李家的两千驻军也都跑了。尔等若有事情,可自行向南追赶。”
这是丝毫没有开城的打算,防联军都不带如此上心的,王杰心中苦笑,无奈地拨马回走,来道姜云身边后叹道:“姑爷,您说的对,大小姐这事的确是办砸了。您瞧,咱现在是多不招人待见。”
“甭废话,赶路!继续追。”
姜云说对了,王杰其实也没说错。屠城之举虽影响极坏,但对于军心战心却有极为显著的提升,另一方面则对人心的震慑力度,是无与伦比的。陆熏大军的目的是收城,投降的需整顿,遇见抵抗的还得经历一番搏杀,按理说行军速度远比姜云的五千军马要慢,可经过了一夜的追赶,姜云愣是没能追上,尽是跟在大军屁股后头吃灰了。
一夜的功夫,水北大军兵不血刃连下九城,这速度让姜云不由暗暗咂舌。直到第二天正午时分,他才在布泽城外追上了水军主力。
陆熏在一个多时辰前便已抵达布泽,并第一时间遣使入城说降,但城主吕虔却言词不定,一拖再拖,显然是没多少投降的诚意。布泽,摇广以及泗水三城是联军入侵水北之后最先占领之地,故而对此三城的经营力度与后续占领的城池不可同日而语。
要收回这三座城池,或许会有些麻烦,这点陆熏已做足了心理准备,故而她不曾给予吕虔多少敷衍的空间,在仅仅等待了一个时辰后,她就在城外摆开阵势,准备大举攻城了。
当日拿下陵川之后,陆熏自知屠城之名不太好听,不想拖累他人,故而一早便让辉天青带着苏彤返回了望丘城,加之先锋副将阵亡,此刻横枪立马于城下的前军将领只剩一个马如龙,显得有些孤零,不过如今军心士气极高,想来攻取布泽并非难事。
她正要下令攻城之时,眼角不经意地瞄到远处腾起的一股烟尘,一时摸不清来者身份,陆熏果断下令道:“右翼改前队,盾阵迎上,弓箭手待命!全军戒备!”
“大小姐,是自己人。您瞧,带头那个一身银甲闪闪发亮的,可不就是王杰么。”马如龙与王杰速来交厚,彼此极为了解,远的不说,光这副骚包的造型,放眼夷州也难以找出第二个来。
来军接近之后,陆熏细细张望一番,领军之人果然就是王杰。目光向后移去,那个因骑术太过蹩脚,双手死命攀着马脖子的,不是姜云又是何人?欣喜之色才刚刚腾起,待看清姜云那面色不善的清秀脸庞,她心中一惊,目光不由微微闪躲。
姜云在陌纤坚守,以阻联军继续北上,压力甚重,该寸步不离才是。此刻能挥军赶来布泽,想必联军已退,陌纤守住了。别看她提军数倍于姜云,陌纤那头才是重中之重,联军撤退意味着杨李联军的此次北伐彻底失败了,而她么,不过是收尾而已。可瞧他面色,陆熏心中一片敞亮,这是秋后算账来了。
不知何时开始,陆熏对姜云已隐隐产生了一种惧怕的感觉,只是这种惧怕却非源自心底的恐惧,而更像是一种撒娇的形式。故而以她那高冷的性子,却也不排斥这种感觉,反而有些欢喜。今见姜云气势汹汹地杀来了,陆熏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下令道:“全军撤退,回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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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军大帐。
姜云盘腿坐于榻上,面色沉寂似水,一言不发。陆熏站在一旁,就像个被老师斥责的学生,双手不安地抓着衣摆,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