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在林子里,午后零碎的光线像珠子般跳跃于青青树梢间,偶有一丝半缕,穿过千层叶,落在发梢上。
一千禁军散布四周,席地而坐,久经沙场的长矛此刻被搁浅在地。
厚厚的枯叶垫在身下,松软舒坦。
林外依旧阳光刺目,林内却散发着林木清香的气息,缓缓流淌,浑身的燥热稍稍褪去。
弦歌靠坐在松木下,那是一棵古老的百年老树,破碎的树皮昭示它的沧桑。
她双手捧着水袋,那水袋被她高高举起,沥沥的水柱随着她红唇一张一合,流淌进那弧度优美的喉间。
解了渴,她把水壶递给冰清,一双清明的眸子紧紧盯着前方。
百米之外,是那辆散发神秘气息的马车。
没有半分动静,也没人下车。
这样的天,一直呆在车里不闷么?
若非方才看见一名侍卫递了水袋进去,深红色的帘子里伸出一只手来接,她都以为车里没人了。
李君澜安置好一众禁军,手下正好递给他一个水袋。
他接过水,仰头豪饮,明媚的光线打在他俊逸的脸庞上。
拨开云雾,蓬莱仙岛,仙人风姿。
李君澜将手中的水袋还给下属,往弦歌这边走来。
“公主。”李君澜双手作揖,虽是在宫外,可该有的礼不可废。
弦歌闻声收回目光,见是李君澜,朝他点点头。
李君澜作为此次领军之人,她也是方才下车才知道。
李统领这三个字,吟夏在马车上就说过,可那时她的注意力全在后方的马车上,没有细想。
现在人就在眼前,她的思绪也飘忽起来。
李君澜统领京都五万禁军,皇帝派他领军去往西陵郡,究竟意欲何为?
若说皇帝重视此次皇陵之行,才派出李君澜领军,这点她相信,可这重视绝非是对先帝的孝敬。
先帝冷落太后,连带皇帝三兄弟也备受欺凌,依皇帝的性子,绝不可能对先帝孝敬有加。
那么究竟是为了什么?
“公主,你怎么发起呆来了?”吟夏推了推弦歌,这李君澜在问话,公主怎么就神游了?
“啊?”弦歌尴尬地看向李君澜,“你说什么?”
边说边起身,顺手拍了拍裙子沾上的枯叶。
“微臣说,公主身子可好些?”他脸上一派严肃,似乎是在和下属交代事情。
“不碍事。”她回答得顺畅。
方才她下车,李君澜见她脸色煞白,一问之下才知道她晕车,弦歌想,这人也实在,她一个被发配的公主,依他如今的身份,实在没必要对她毕恭毕敬。
李君澜向她说明了路上的一些情况,顺带让她照顾好自己,毕竟没有随行的御医,若是生病了,必定耽搁行程。
她身子虚弱,想来最讨厌别人说她娇贵,可这半天的折磨,让她不得不服输。
男子和女子的体力,终究悬殊。
弦歌连连称是,没想到,面上刚正不阿的李君澜,竟然是个啰嗦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