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他露出茫然神色。
吴归正与他四目相接,波澜不惊的回道:“下官也不知。”
车内香烟淡了,凰羽笙捧过小鼎,又撒了些紫南香进去,手中一根银针慢慢挑弄着香鼎内的烟灰,“初时我在想,我若被俘虏亦或甚而被杀,父王肯定不能善罢甘休,届时两国交战或不能免,谁又能从中得利呢?我一直想不透彻,吴大人不妨给我参谋参谋?”
“这个……下官可不敢乱猜。”吴归正拿过他捧在手中的小鼎,揭开金丝镂空的盖子,挑了里面一半的碎屑出来,车内浓郁的沉香淡了许多,“紫南香可行气活血,过郁则不达,还是少些的好。”
“不敢么……”凰羽笙低声笑了,眉眼间却凝成一丝冷意,稍纵即逝,转瞬过后,他捋了捋袖子,将面前死局重置,又兴致勃勃的对吴归正道:“邺城还未到,我与吴大人再对弈一局,不然以后这机会可就不多了。”
吴归正一言不发,神色澹定。
南方很少下雪,今年却飘起了雪花,宫檐廊上都覆了一层细细的雪白,南秦宫廷里的小宫女们欣喜的跑到庭院花廊下,双手捧雪,只可惜雪实在不大,落在掌心都化作了水珠。
宫殿内地下火龙烧的炽热,烘的整个宫室温暖如春。
宽大乌沉的书案上堆叠累如小山的折子也不知是积了多久,夜隐幽不动声色的饮茶,听着殿中安然北归的大臣详述在鄂城的境况。
吴归正垂首立在殿中,一字一句十分平缓的叙述着在鄂城与皇域详谈的内容,巨细靡遗十分仔细。饶是他早已将这些说辞在心中思量掂寸了无数遍,但此刻说出口后仍旧觉得不够细致不够缜密。
洋洋洒洒的回报完,大殿内一时静寂,只听闻道一声极轻的“叮咛”声,是金瓷玉杯碰触相叩的声音,吴归正双手交揖在身前,掌心里湿腻的冒了一层薄薄的汗,他在等着殿上君王的质疑,他的诘问。一颗心半吊在空中,左右都无法安置,他越是默不作声,他就越是忐忑不安。
终于他开了口,“中书省王大人不日前中风昏厥,已告假回府休养,如今中书令一职空缺,需着人填补。”吴归正心头咯噔了一下,又听他缓缓说:“吴少卿,其性之义,其行之良,堪当此任,擢升为中书省令使。”
吴归正茫然抬头,望向殿上君王,不是凛然生威的面目。
眼前温雅倜傥的男子,唇畔微绽笑意,目光温醇如五月熏风,他低头惶然,“臣才疏学浅,恐不能堪此重任,望请王上……”
他的话还没说完,他已经开口将他半句话截断,“吴令公,稍事休息后就去中书省上职吧。”他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面前堆垒小山的奏折,叹了口气,“中书省还是得有人主持才行。”
话已至此,已经无可转圜,虽然吃不准王上的意图,但他也没了退路,死活都得迎头而过,吴归正振袖跪地拜伏,“臣谨遵上谕。”
“哦,对了。”他似想起了什么,又吩咐:“对大公子和二公子的封赏已经颁下,只是谕旨还未拟妥,得吴令公费心了。”
吴归正抬头略覰了他一眼,心下是更加琢磨不透他了,他将身子又揖低了几分,恭然应道:“臣省得。”
“北归辛苦,先下去休息吧。”夜隐幽温言说道,右手搁在桌上五指曲起轻扣着桌面。
待吴归正退下去后,殿内就只剩下了三个人,内侍都远远候在殿外的廊下。
夜馨这才嘟囔着开口,“老大。”她才唤了这声,旁边一道清咳立时传来似在提醒着她什么,夜馨撇了撇嘴,改口道:“王上……那个大公子嚣张跋扈成这样,你还封赏他?他还不得真的拽上天啊,照我看啊……”旁边的咳嗽声又重了几分,夜馨瞪了吴归邪一眼,依旧自顾自的说,“照我看就该将他关在府中,不得赦令不能外出,关到他磨光了所有棱角为止。”
夜隐幽倚着书案,似笑非笑的看着夜馨,“所以你将他一路绑上都?”
“唔……”夜馨转了转眼珠子,双手交握身前,左右食指相互打着圈,“那鞭子是王上赐的,所以绑他也算不上冒犯吧?”
夜隐幽目光转过,落到吴归邪身上,他一怔忙自请告罪,“末将……”
“好了,不必言说。”夜隐幽微微一笑,“只要安全的回来,过程不重要。不过到底是一家兄弟,为人轻狂骄傲了点也没什么。”在他看来凰羽桀根本算不得威胁,能赐予他们的荣华他也不会含糊,自此后少了有些人从旁怂恿,想来他也翻不出什么风浪,便就由他去了。
“夜馨,此后你有什么打算吗?”夜隐幽问向她,无非是去留,对于这两兄妹他一向纵容。
“哦,没有。”夜馨眨了眨眼,夜晗去了古兰,音讯刚传来一切很顺利,她也没啥事可干,“王上,若有事情但请吩咐,吾愿为王上肝脑涂地!”她一本正经的摸样,惹得一旁吴归邪瞠目结舌,思忖着她一个小姑娘哪里来的义盖云天的气势。
“肝脑涂地的倒是没有必要,只有件小事要吩咐你办。”夜隐幽取过手边的东西,举起往前递过,“这个你先收下。”
夜馨上前双手接过,手中一只伏虎,浇铜所铸。她掂拿手中翻看,瞧到伏虎背后,脊文处用纂体写有几个字,“兵甲之符,右在君,左在杜,凡兴士被甲,用兵五人以上,必会君符,乃敢行之,燔燧之事,虽毋会符,行殴。”
吴归邪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