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玉燕暗骂小冤家,指使小丫鬟铺了一床软裘,歪在椅子上等着灵紫凝醒来。
约莫到了午时,灵紫凝终于醒来了。
杨玉燕忙要奔过去,奈何身子坐得僵硬,一不小心跌落地板上,立时疼得哼哼嗨嗨。
灵紫凝腻烦道,“一大清早便不消停,这会子又是闹哪出。”
杨玉燕扶着素儿起身,顾不得旧伤裂开,尴尬地笑着,“凝儿,娘亲知道,这放利的银子,多数都是你的嫁妆,可到底是娘亲牵的线。那契书,总归要替娘亲留几张才是。”
灵紫凝立刻瞪眼道,“娘亲,您可别胡乱栽赃,那契书分明是你存着。再说了,我只管收利息,要契书何用。”
杨玉燕凝眉道,“凝儿,你真的没拿?”
“哎呀,没拿没拿,劳什子的玩意,搅人清净!”灵紫凝不耐烦地摆手,忽然一下清醒过来,“什么,契书?契书怎么了?”
杨玉燕急得踱步,“契书不见了。”
灵紫凝挣扎起身,“分明在柴房里,怎么会不见呢?”说罢,胡乱穿了件衣裙,扯着杨玉燕直奔小柴房。
只不过,娘俩连稻草都一寸寸地拈了,莫说契书,竟连张纸片也没找到。
杨玉燕软倒在稻草堆上,灵紫凝狠狠咬牙道,“若不是你揣着谋算,死都不肯将契书给我,如今又岂能找不到。我不管,八百万两银子,你必须连本带利还给我。”
杨玉燕惊骇傻眼,“灵紫凝,我可是你的亲娘,没有我,哪有你。你的良心竟被狗吃了不成?”
灵紫凝疯狂地摇头道,“我知道你是我亲娘,你若不是我亲娘,我岂能走这么大的霉运。若不是你,我会是庶女吗;若不是你,我会嫁给那窝囊废做续弦吗?亲娘,你果然是我亲娘,扣着契书拿捏我,这会子找不着了才来套近乎,我告诉你,没门儿。”
杨玉燕顿时失了声,她偏向偏疼的女儿,竟这般恨着她猜忌她。她一时心狠,摊手邪笑道,“钱,我是一个子儿都没有。要不,你去衙门告官,就说你亲娘老子坑了你的月利银子,到时候,咱们娘俩一起去牢房吃现成饭,有没有银子,倒花用不上了。”
灵紫凝轻啐道,“呸,我岂会那么傻。要吃牢饭你自个儿去,我自去想辙去。”
西跨屋原本放着灵华非来日的聘礼,灵紫凝拿着大石头砸锁,绯浓挽着小丫鬟的手急匆匆行来,“吆,啧啧啧啧,知道的,是嫁进了员外府;不知道的,还当入赘了强盗窝。瞧瞧瞧瞧,员外府竟是养不起咱们家的小姐,又跑回娘家搜刮财物来了。”
灵紫凝回身讥讽道,“小妾,货物也。开口闭口咱们家,谁跟你是咱们。小娼妇,别以为怀着身子了不得,本小姐的事儿还轮不到你来插手。”
绯浓靠在丫鬟身上大笑,“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妾身是丞相府的媳妇,你是员外府的媳妇,唔,果然是两家人。孙二媳妇,那屋子里净是丞相府的物件,你这是做什么?”
“贱人,我撕烂你的嘴。”灵紫凝被员外夫人叫老二媳妇叫得敢怒不敢言,听了绯浓叫孙二媳妇,郁结之气喷薄而出,提着裙角便朝绯浓冲去。
绯浓措不及防,倒被灵紫凝抓住了头发撕扯。
灵紫凝扯着绯浓扇巴掌,绯浓只管护着肚子后退。直至抵在墙角,灵紫凝依然叫着“小娼妇”“小贱人”,打得绯浓脸肿三倍,唇间也不停地流着血。
小丫鬟知晓拦阻不住,巴巴地去舒默阁喊人。
杨玉燕看着灵紫凝和绯浓撕扯,不由叫嚷道,“住手!小冤家,住手!浓儿肚子里怀着孩子呢。”
不提孩子倒好,一提孩子,灵紫凝越发得了失心疯。凭什么这些低贱的丫头都能怀孕,偏她不行。
灵紫凝怒火上涌,抬脚便要踹向绯浓的肚子。
绯浓拼命地护着肚子挣扎叫嚷,“少爷,少爷救我,少爷!”
“小孽种,去死吧!”灵紫凝拼尽力气踹去,下一刻却被灵华非踢到了墙上,跌在地上直咳血。
“少爷,你终于来了。快,救孩子,救我们的孩子。”绯浓声若细蚊,晕倒在墙角。
“贱人!”灵华非抱起绯浓走到灵紫凝面前,抬脚又要踹,杨玉燕猛然抱住了他的大腿,“非儿,非儿,不要,不要啊,她是你的亲姐姐。”
灵华非将杨玉燕拨开,阴鸷开口道,“我没有这般的姐姐。”
灵华非漠然地看了眼杨玉燕,抱着绯浓奔回舒默阁。
杨玉燕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非儿的样子,倒像连她这娘亲也不想要了。她一时悲戚,抱起灵紫凝哭嚎道,“造孽啊,讨命鬼,我竟生了两个讨命鬼。”
灵紫凝本就伤着,灵华非那一脚踢得极重,竟是伤及了肺腑。
杨玉燕撑着精神伺候,原本下垂的眼睑,越发有些抬不起来了。
第三日,灵紫凝终于清醒过来。
杨玉燕关切问询,“凝儿,感觉如何?可要用些汤膳?”
灵紫凝狠狠地瞪着杨玉燕,挣扎着要起身,“娘亲要我的钱,弟弟要我的命。可惜本小姐还活着,倒劳累你们继续受着。”
杨玉燕顿时噎住,端了汤碗塞进灵紫凝手里,扶着腰部笨拙地出去。她服侍这几日,受不住这般的戳心话,索性眼不见为净。
灵紫凝气喘吁吁地撑着身子,手一软,那汤膳便洒在怀里,烫得她浑身大颤,嘶哑着嗓子嚷道,“谁在外面,贱婢,进来服侍本小姐。”
一个女子掀了帘子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