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紫凝抬眼一看,竟是半月不见的芳儿。芳儿穿着一件粉红色的织锦长裙,衬着那小脸越发娇嫩了。
灵紫凝暗骂娼妇,冷着脸子道,“贱婢,你瞎了吗,快伺候本小姐梳洗。”
芳儿咬唇嗫嚅道,“小姐,奴婢这会子有孕在身,夫君特意嘱咐,这般粗使伙计,往后不准芳儿沾手了。”
“夫君?”灵紫凝摔了枕头丢向芳儿,扯动伤口,疼得直冒冷汗,“没羞没臊的下贱胚子,你也配喊夫君。滚过来,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芳儿捂着脸颊惊恐道,“小姐,不要啊小姐,奴婢不是故意的,你饶了奴婢,饶了奴婢吧。”说着,竟作势要跪下去。
芳儿终究没有跪下去,因为孙二公子挽住了她的手臂。
芳儿跌进孙二公子怀里,梨花带雨道,“夫君,哦不,姑爷,你若对芳儿还有一分情谊,日后便离芳儿远远的,芳儿不想死。”
孙二公子心肝宝贝地安抚芳儿,冷眼睨向灵紫凝,“妒妇,你若敢动芳儿,本少休了你。”
灵紫凝毒辣地凝视芳儿,“小娼妇,本小姐不在,连你这炸毛的母鸡也敢冒充凤凰。”
芳儿躲在孙二公子怀里怯懦道,“小姐,芳儿只想为少爷生个孩子,至于是母鸡还是凤凰,芳儿从未想过。”
孙二公子冷哼道,“芳儿,本少便说她好得很,只你心软,偏要来看她。如今见到了,可死心了?”
芳儿乖顺道,“日后便只听夫君的。”
孙二公子嫌恶地轻啐一口,揽着芳儿离开了卧房。
灵紫凝趴在枕间叫嚷道,“来人,来人,给本小姐拦住他们,来人……”
只可惜,杨玉燕本就带走了几个丫鬟,芳儿嘱咐说灵紫凝睡下了,旁的小丫鬟便都借机躲懒去了。
芳儿和孙二少未曾急着出府,倒去了芳菲苑探望绯浓。
孙二少不便入内,便留在外间饮茶,芳儿带着原该留给灵紫凝的灵芝,推开了卧房的门。
绯浓刚吃完药,这会子正拈着蜜枣糕去苦味,见芳儿进来,忙含笑招呼道,“妹妹来啦,快坐吧。这安胎药苦极了,若没这蜜枣糕,还真是受不住。”
芳儿斜坐榻边轻笑,“有惊无险,便是极好的。”
绯浓轻哼道,“她只当自个儿高高在上,呸,倒要瞧着她的下场。”
芳儿下意识地抚着肚子呢喃,“姐姐,这孩子,妹妹爱不起来。”
绯浓拍着芳儿的手腕规劝道,“妹妹,咱们顶天了做个妾室,孩子便是立身之本,如此想着,便是不爱,也得好好顾念着。”
芳儿点点头,绯浓挑眉看向窗外,“那位叫紫衣的通房?”
“怀着孩子还闹腾,也忒放浪了。”芳儿凑近绯浓,“倒要多谢姐姐的药,员外夫人如今远着紫衣,倒日日喊妹妹去主屋用膳。”
绯浓捏着芳儿的手臂调笑,小妾们的体己话,到底离不开闺房之乐。
是夜,忘忧宫内一片漆黑。
灵珑旋身落在屋檐上,深深地凝眉。她分明递了消息进来,难道梅贵人没有收到?
灵珑推门而入,床榻上微微隆起,梅贵人分明已经睡下了。
灵珑悄悄靠近床榻,梅贵人忽然惊叫,那叫声像极了被卡住脖颈的鸭子,嘈杂且悲惨。
灵珑抱住梅贵人,“姐姐,是我,灵珑。”
梅贵人扑进灵珑怀里轻颤,灵珑弹指将烛灯点上,这才发觉整个忘忧宫都用黑色的窗帘遮掩起来,像极了当初的乾清宫。
灵珑忍不住打了个激灵,抚触着梅贵人的脊背轻声道,“梅姐姐,事不宜迟,现在就出发吧。”
这般阴森可怖,她一刻都不想待。
梅贵人慌乱地点头,嗯嗯啊啊地指着窗外。
灵珑终究发觉了异样,“姐姐,你……”
梅贵人笑着流泪,光着脚下床,扯着灵珑便朝外走。
灵珑来不及多想,虚空抓起梅贵人的鞋子,提着她的腰际,消失在庭院深深的宫墙外。
梅贵人穿得单薄,灵珑本欲替她备几件衣衫,然而梅贵人等不得,灵珑只得脱了外袍搭在她身上,乘坐仓鸾直奔虎威城。
虎威城不比京都繁华,不过亥时三刻,街道上便只闻虫鸣蛙叫之声。
灵珑将仓鸾留在郊外,抱着梅贵人落在茂林街织锦铺外。一个身材略显丰腴的女子执掌油灯,正是改头换面的灵暄若。
灵珑笑看灵暄若,灵暄若挑眉轻哼,转身朝店内行去。
灵珑不以为意,挽起梅贵人,跟随灵暄若来到了后院。
“东边有两间厢房,自请随意”,灵暄若撑着油灯回屋,院落里瞬间暗了下来。
梅贵人隐隐轻颤,灵珑凝眉,随手推开一间屋子,弹指将烛灯点亮,“梅姐姐,进屋吧。”
梅贵人目光游移,纹丝不动。
灵珑将梅贵人扯进屋内,递了茶水给她,“日后,姐姐便叫紫鸢吧。”
梅贵人漠然点头,弃了茶杯躺在榻上,没多时便睡了过去。
灵珑关门出来,见灵暄若的屋子亮着灯,少不得要去拜访。
灵暄若将门打开,别扭地瞥了眼灵珑,转身回屋。
灵珑环胸挑眉道,“这便是若姐姐的待客之道?”
“你是客吗?”灵暄若嗔怪,“既不是客,这待客之道,从何说起。”
“若姐姐!”灵珑轻唤一声,许多感触无法开口。
灵暄若伫立窗前,背对着灵珑问,“妹妹,大姐姐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