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句轻飘飘的“不安于室”,便将杨玉燕惹毛了。
杨玉燕出身威远将军府,自小规矩甚严,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指控,举起右手便朝着梅月娇的脸上招呼。
只可惜,不知是哪位姨娘的脚恰好拦在了半路上,杨玉燕一时不察,没机会将巴掌扇到梅月娇脸上,自个儿倒先摔了个狗吃屎,吃了截胡。
锦衣华服自不必说,连左侧脸颊也蹭破了皮。
姨娘小姐们哄然大笑,梅月娇却趁着杨玉燕愣神之际,骑到她的腰身上,对着她破了相的脸就是一阵儿抓挠。
杨玉燕最爱惜她那张脸,哪里容得梅月娇造次,嘴里喊了句“我跟你拼了”,朝着梅月娇的花容玉貌伸出手去……
在场的都是妇道人家,嫌少见到娘子们打架,有起哄助威的,也有装模作样劝架的,双方皆不是省油的灯,于是这架便越打越欢,越打越狼狈。
最后还是机灵的小厮寻了灵华非前来,这才将面目全非的二人拉扯开。
灵珑想了想杨玉燕破烂衣衫、鸡窝头的面貌,忍不住跳了跳眼皮,暗道了一句“何苦来哉”,顺手将手里的茶杯递给了兰儿。
兰儿讲得激情澎湃,这会子正觉得口渴,便理所当然地接了茶杯,一股脑地灌了下去,“呼,小姐,兰儿渴死了。幸亏姨娘小姐们都散了,否则,再多讲一会子,她们不疲累,兰儿也受不住了。”
是啊,幸亏散了,也终于散了,只不知此刻的杨玉燕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灵珑摸了摸兰儿汗湿的小脸,冰儿便忙将怀里的丝绢帕子递了上去。
亏得小丫头记性好,连一词一句也记得这样清楚,倒叫她俩听了一场好戏。
兰儿见两位姐姐疼她宠她,越发卖乖地将小脸凑上前去,专门等着灵珑替她擦汗。
“鬼丫头!”
灵珑失笑摇头,还真就拿起帕子替兰儿擦起汗来,直把兰儿乐得眯起了笑眼。
主仆三人忙着逗趣,便错过了午膳的时辰。
冰儿眼见着时候不早了,便遣了小丫鬟去将膳食加热。
少时,主仆三人终于围坐餐座旁,和睦美满地用起了午膳……
只是灵珑这句“何苦来哉”,到底归纳了杨玉燕这颇为精彩的生辰宴。
杨玉燕虽向京都名贵之府递了帖书,可放眼整个京都,却从未出过为自家小妾过生辰的先例,而况是如此不当不正的年岁。
各府接了帖书便开始琢磨,杨玉燕虽出身威远将军府,可依旧是妾室。若派了正牌娘子前往,终究有*份;可若不去,又怕得罪了当朝丞相,权衡利弊后,才决定派了家里得宠的小妾前往祝贺。
若这生辰宴是杨玉燕自作主张,派个妾室前往已是抬举;若这主意是灵翰霆的意思,这妾室对妾室也不算轻视。
是以,杨玉燕眼巴巴期待的皇亲贵妇们,便换成了一水的姨娘庶女们。
只是可惜了杨玉燕的算计,本是谋划着借助灵翰霆和灵珑即将入读上书房的声势将灵紫凝提携提携,可没有等来皇亲贵妇们的另眼相待,倒是招来了一顿打骂。
杨玉燕只当自个儿早晚会成为丞相府名正言顺的掌家人,这才嚣张自满,以为旁人都得抬举她,都得将她当成正经的丞相府人尊重。
可她哪里知晓,即便她真的掌了家,皇亲贵妇也不会待见她。因为,即便她将来成了正妻,也是挤掉嫡妻上位的下作痞子。
杨玉燕自以为是,帖书是丞相府一致对外的,可落款却是杨氏雨燕的名讳。
正牌夫人们将帖书拿在手里便觉得烫手,似乎那不是帖书,竟是张明目张胆的挑战书。她们将帖书撕得撕,毁得毁,更是将杨玉燕恨得咬牙切齿。
杨玉燕虽惯于算计,却忽略了一点,那就是但凡正牌夫人最恼恨的便是妾室争宠、姨娘谋私。日后怕是只要见了她,便会想到自家府里头那些个妄想将她们推翻、好鸠占鹊巢的妾室们,那心头的愤恨只会越来越深,越来越浓。
经历此番波折,杨玉燕若想便宜行事,日后只怕越发不能了。
话说当时杨玉燕被灵华非拉扯开后,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脸颊,待发现手掌上皆是鲜血时,“嗷嗷”地吼了两声,便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灵华非大惊失色,急急命人将杨玉燕送回了梅洛苑。
梅洛苑里的丫鬟乱成一团,杨玉燕蓬头垢面,脸上亦是一道红一道白,那模样煞是恐怖。
小丫鬟们皆不敢靠近,就连灵紫凝也躲在蝉儿身后,堪堪露出半个身子。
绯浓镇定自若地站了出来,朝着瑟然发抖的小丫鬟训斥道,“瞎嚷嚷什么,若扰了夫人休息,仔细你们的皮肉。翠儿,你去请京都最好的大夫来,环儿,你去打盆热水来。”
翠儿、环儿讷讷应声出门,绯浓却朝着灵紫凝、灵华非屈膝行礼,自去床头照看杨玉燕。
环儿将热水打来,绯浓亦面不改色地替杨玉燕清洗,待擦净杨玉燕面部的泥渍血渍后,众人一看,便齐齐松了口气。
这伤口虽看着血糊糊的,有些瘆人,却皆是些皮外伤,妇道人家打架到底也造不成太严重的伤势。
灵紫凝恢复了精神,便将满屋子的小丫鬟指挥得滴溜乱转,有拿衣服的,有梳妆的,自然也有替杨玉燕擦拭身子的。
绯浓悄悄地退了下来,灵华非却站在不远处,对她今日的沉着冷静刮目相看。
绯浓察觉到灵华非的目光,略带羞涩地低垂了头。
她今日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