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九点的太阳,不烤人,只是像个刚刚出炉的温温热热的荷包蛋,鼻尖轻嗅还能闻到点金黄的香味。不知是否是因为出了皮城,将要入冬的天气,即使是在海上,却也没觉得多冷。
徐徐微风,夹带着海面的淡淡咸味,在陈乐光脸上化开,清新而又特别。
耳边是舳舻前身划开海面,溅起浪花的声音,连绵不绝,声声入耳,如不知疲倦的乐手,在清晨演奏着充满活力的乐曲,临了,几声海鸥破空的啸声,与这乐章一天一海,遥相呼应。
陈乐光站在船前身的甲板上,看着平静偶有微波起伏的海面,被坚硬的船骨破开,他眯着双眼,努力迎着晨光与海风极目远望,海天一线,如宝石清透的碧蓝色茫茫融成一片,看久了,竟再难分清何处是天,何处是海。
那没有尽头的东方,就是艾欧尼亚。
三刻钟前,在日之门下的港头,身后全是起得非常早工作的工人,吆喝绑着纤绳,搬运着船上船下的货物,整个码头从六点开始在皮城边缘沸腾热闹起来,要到下午傍晚,港口常规关闭才寥寥结束。
而凯特琳就站在几人高的客船下,丝毫不介意被其他大船带起的海水打湿她精致的鞋面,反反复复叮嘱着陈乐光各种生活琐事,和不停理着陈乐光的领口,直到船员催促再三,凯特琳才终于后退两步,双手握着,依依不舍看着陈乐光。
陈乐光抿着嘴,嗓子里有些湿气:“姐,我走了。”
凯特琳笑着点点头,一旁的金克斯嘴里叼着不知道哪里来的草,一脸不耐烦。
陈乐光转身跨步上了潮湿发软的木头旋梯,几个来回,已经到了甲板上。
而解开固定绳索的船也慢慢和码头拉开了距离。
陈乐光站在甲板锃亮的白色栏杆前,看着脚下的望着自己的凯特琳,心里不舍的感觉异常浓厚。
倒不是陈乐光一个大小伙子,儿女情长,只不过,毕竟是曾经在这个异界唯一依靠的人,在陈乐光心中的分量非同小可。不是舍不得分离,而是不适应这种变化。
可是,他总归是要长大,离别就是长大的第一课。
陈乐光看着逐渐变小的凯特琳,心中流淌过汩汩暖意,他垫着脚,挥舞着手,跟凯特琳大喊到:“姐姐,我会变得更强的!”
陈乐光已然看不清楚凯特琳的表情,可是凭着默契,他知道,凯特琳脸上此时一定挂着温柔的笑容,凯特琳没有用声音回应,而是轻柔地挥了挥手,像是在鼓励着远行的陈乐光。
凯特琳当然会想念这个弟弟,同时却也不希望他因此过早回来,而是要更努力地去学习和锻炼。
陈乐光等人所乘坐的这艘船叫诺里奇,和船长用的是一个名字。
诺里奇是位年轻的大小伙,刚刚从父亲手里接过这个家族事业堪堪1年不到,这艘船是诺里奇父亲在他出生当日,请尼克尔的朋友科林先生设计的,中间只因科技进步变迁有过改动。
这艘船和诺里奇都透出一股年轻味。而船和人都刚刚过了一年的磨合期,无论是滚转不再生涩的齿轮与马达还是二十五当头的诺里奇,都正处于一个非常好的状态。
长期在海风潮湿的侵蚀下,诺里奇的父亲的右腿不堪风湿等病痛,比同龄船夫提前退休了好几年。
其实倒不是诺里奇的父亲格外娇弱,而是他年轻时的一次经历造成的。
那时,诺里奇的父亲和现在的诺里奇无论年龄还是样貌还是那股精神气都一模一样。
唯一不一样的是,那时家里穷,他从他的父亲手里接过的是渔夫的工作,他划桨的那只木船比诺里奇的船小太多,他如同以往和外出打渔。
为了获得更多的丰收,诺里奇的父亲,总是喜欢走与大部分渔夫不同的方向。
而不曾想,这次出海中,不但没有收获多少鱼,还遇到一只鲛鲨,那只鮫鲨死盯着诺里奇父亲的小船,抓住机会,几个来回,就把船给顶得翻了过去。
好在这只鮫鲨个头比较小,落海的诺里奇父亲在最后关头,用贴身小刀给鮫鲨的头顶捅了个窟窿,但是自己的腿也被鮫鲨给咬伤。
也是诺里奇的父亲福大命大,生死搏斗结束没多久,就被其他渔船的同行给发现救了起来。
不然,在海里受伤流血,要面对的就不是这么小小一只鮫鲨了。
此后,诺里奇的父亲虽不但没有被这大海给吓退,反而越发激起了想要征服大海的yù_wàng,越是危险越是吸引着他前去。
说来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之后,虽有几次也有些危险,却再没有之前鮫鲨那次那么令人害怕。
渐渐,因诺里奇父亲出海偏远,总能捕捉到不少大鱼奇鱼,五年时间竟攒下了一艘二手客船的钱。
于是,诺里奇一家也从打渔变成了来往各地的运送生意。一切顺风顺水,可腿上的旧疾却让他比起他人更加守不住这海风的侵蚀,于是,诺里奇的父亲就在诺里奇的船打造成功那天,正式开始退休养老的生活。
诺里奇从小生在海边,一半生命长在船上,对大海的向往与欢喜,是父亲刻在他血液中的东西。
他和当年他的父亲一样,激情昂扬,对大海的波涛汹涌永远不畏惧。
这是尼克尔对诺里奇的评价。
陈乐光三人听着尼克尔讲着诺里奇一家的故事,望着站在船头最前拿着伸缩望远镜的诺里奇,心中有些羡慕。
无所畏惧,畅游大海的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