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素几乎花光了所有的银钱才换来一次探监的机会,当他站在监牢外看着坐在潮湿墙角的侯爷和丽姨娘时,意外的没有愤恨的情绪。
“安延山呢?”
林思祁匆匆扫了一眼,并没有发现安延山的身影,他的声音倒是惊动了里面的两个人。
“谁在那?……安若素?”
侯爷的脸色很憔悴,下巴的胡须都白了,穿着发黄的囚衣,整个人好像老了十岁。
“嗯,是我。”
安若素无比复杂地看着侯爷,就是这个男人,这个他名义上的父亲,对他不闻不问十八年,他本该是恨他的,可现在却只有同情。
“安若素?真的是你?”
丽姨娘扑了过来,那张艳丽的脸上闪过一丝希冀的神色。
她紧紧拽着牢房的门,几近哀求地道。
“安若素,我知道现在请求你帮忙很过分,从小我便苛责于你,在你刚刚成年时又赶你出府……可是,延儿是无辜的,他是你亲弟弟,看在血缘的份上,我求求你救救他!”
安若素讽刺地勾着唇角,即使他的确曾答应过林思祁来救安延山,但此时听到丽姨娘的请求还是接受不能。
凭什么他要在这个女人害了他之后还要去帮她?凭什么她可以如此堂而皇之地要求他伸出援手?还谈什么血缘关系?这不是太过分了吗?
“呵,你既然知道这些,那还会认为我会答应你吗?”
冰冷无情的话语落在丽姨娘的耳中,丽姨娘一双眼睛顿时红得出血。
她的双手晃动着牢门,继而凄惨地笑了一声,道。
“安若素,你只怪我对你狠毒,可你以为你娘是什么好人吗?”
“住口!不准你这样说我娘!”
安若素拧眉喝道。
“当年明明是我和侯爷相恋在先,我地位低下,自知不能坐上正位,可侯爷答应了我,这一生只我一个女人……
后来你娘出现了,她是名门千金,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她看中了侯爷,不想我的儿子占了候府的位子,便暗中谋害了我腹中的孩儿!……
可怜我的孩子都七个月大了,他从我肚子里滑出来的时候,都能看得清眉眼,那是我的孩子啊,第一个孩子,就这样被你那未过门的娘亲给生生害死了,我如何不恨哪?!!”
丽姨娘嘶喊着,一双杏眼死死地盯着安若素,眼泪在那张憔悴的脸上滑过,她却无知无觉。
一直不作声的侯爷此时走了过来,伸出一只手搂住丽姨娘,然后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丽姨娘终于崩溃地伏在侯爷的怀里大哭。
“侯爷,我们已经失去一个孩子了,不能再失去延儿啊……”
安若素脑海里一直回荡着丽姨娘的话,整个人宛若木偶般呆呆地站在原地。
“她说的是真的?”
安若素把目光投向侯爷,其实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只是不敢相信罢了。
侯爷沉默了半晌,声音嘶哑道。
“你已被我逐出侯府,侯府的荣辱也与你无关,我对得起你娘,对得起所有人,却唯独有愧于你……”
说着,侯爷看了一眼丽姨娘,闭了闭眼,然后双腿一屈跪了下来,那动作在安若素的眼睛里无限拉长,所有人都怔住了。
“侯爷……”
丽姨娘愣怔道,脸上的泪水也忘了擦。
“你这是什么意思?”
安若素后退一步,眼睛紧紧地盯着男人,紧抿着唇。
“延山在牢里感染了瘟疫,不知被狱卒带到了什么地方,他活下来的可能太小,我……求你,不要让他曝尸荒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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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若素走出牢房的时候,脑中还是一阵恍惚,他突然回头,看着林思祁,嗤笑一声,道。
“是不是很可笑?我以为我恨他们是理所当然的事,他们却告诉我,这一切都是我娘罪有应得。”
“可少爷你没有错,错的是上一辈的人,他们不该把恩怨加在你的身上。”
“是么?我没有错?”
安若素垂下眼睑,他背对着太阳,乌发翩跹,这些年来,他的容貌愈发出色,只可惜右颊因为毒素依旧如同恶鬼。
林思祁上前一步,拍了拍安若素的肩膀,他与安若素与其说是主仆,倒不如说更像亲人。
“当然,少爷这么好,怎么会有错?”
安若素被逗笑了,郁闷的心情稍稍好转。
“好了,还是赶紧找到安延山吧,也不知他的病情严不严重。”
说到最后,安若素叹了口气。
林思祁闻言,眼神暗淡了下去。
他有些后悔当初没有把安延山带出城去,要不然也不会让他感染上瘟疫,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一个人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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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咳咳”
在一间破旧的房间里,不到二十平米的地方,躺了近四十个面色泛黄的人,他们大多病得厉害,不断地传出咳嗽的声音,有的甚至连咳嗽的力气都没有了。
安延山靠着墙角,浑身无力,他已经有两天没有进食了,头昏脑胀,意识都很少有清醒的时候。
自从被诊断出瘟疫,他就被人遗弃在了这个房间里,他也想逃出去,可来这的第一天他就发烧烧得意识全无,现在更是没有半分力气,哪里还能逃得出去?
他是不是快死了?
安延山看着头顶腐烂的横梁,觉得自己和那横梁一样,从里到外都坏了。
爹娘在牢里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