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热火朝天的工地,牛班长和炊事员们又振奋又担心;振奋的是指战员们如此奋勇激战,按时完成抢修任务是不成问题的,可是担心的是同志们这样忘我战斗,身体如何吃得消?尤其那带病坚持工作的同志,本来身体就虚弱,又这样不顾一切地消耗体能怎么受得了?他想:得赶快让同志们吃上口热乎饭。可是这样一条长龙似的战阵。自己的连队又在哪一段呢?得先去打听一下。他让几个同志看好饭菜,自己去找连队。
他走到一群施工人员面前,灯影里找不到一张熟悉的面孔,这不是自己连队。就又往前边走。这时就听有人在喊他:“嗨!是送饭的吧?推过来吧,都是自己人,谁吃不是吃呀,别那么小气了。”
牛班长知道是开玩笑,便说:“唉呀!这饭不小心做糊锅了,同志们这么辛苦,那能让弟兄们吃糊饭呀!等会儿吧,我回去再做一锅好的送过来。”
“得,吃你这话,就吃饱了,你快点儿送去吧,你们连呀,准是在桥那头。”说着那位同志用手一指。
桥上簇簇火花飞溅,是抢修的同志在焊接钢梁。
桥那头灯火通明,人影如织,战斗正酣。牛班长知道那就是自己的连队了。就招呼几个战士把车推过去。待走过去一看,正是自己的连队。他们寻个地方放下车子,冲着人群喊:“嗨——开饭了!开饭了——”
“快过来吃饭啦——”
要在以前,战士们早说说笑笑一窝蜂似地围过来。今天这是怎么了?都象没听见似的,各自只管埋着头紧干,连个应声的都没有。
牛班长走过去,冲着正弯着腰铲土的一排长喊:“你耳朵里塞棉花啦?没听见怎么的?”
一排长抬起头笑笑,趁机抹一把脸上的汗说:“没见磨扇压着手哩?哪只手能抽出来吃饭呀?等着吧。”说完又埋头干了起来。其他同志只是笑笑照样干自己的,谁也不搭理他。
牛班长又向二排走过去。二排长魏天亮正推着一大车子土跑过来。牛班长忙迎上去说:“饭来了,二排长开饭吧!”
二排长把土翻进弹坑里说:“哪有功夫吃饭呀?干完了再说吧。”
“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啊?再等,饭菜就凉了。”牛班长知道再说也没用,心想:还是找连长去吧。连长总该心疼战士们的肚子吧。他便在人群里找连长,可是左瞧右看找不着,便边找边问:“看到连长了吗?”
“看到了,昨儿个。”有个战士说。
“没正经。看到连长了吗?”牛班长又转向那边问。
“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一个战士神兮兮地回答。谁都知道他找连长是要连长下命令吃饭,谁肯告诉他呀?牛班长知道问不出来了,干脆自己找吧。他在人群中串来串去也没找到连长的影子。连长哪儿去了哩?他正伸着脖子着急,忽然看到了正在担着土篮挑土的通信员,通信员总该知道连长在哪儿吧?他急忙跑过去问:“喂!小喜子,看到连长了吗?”
刘四喜嘿嘿一笑说:“连长?你找连长呀?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看你那眼往那儿看了。”
牛班长抬眼细寻时,只见连长正在不远处的一个炸弹坑里和战士一起打夯,他领头喊着号子,夯起夯落发出节奏而有力的声响。他三步两步跑过去,告诉连长:“饭来了,先让同志们吃饭吧。”
方连长环顾了一下工地,又望望东山尖刚刚露头的下弦月说:“先把饭盖好吧,等会儿看情况再说。”
牛班长有点急了:“唉呀!从吃晚饭到现在多少个小时了?同志们还水米未沾牙呀!吃了再干,干了再吃,背着扛着不一样沉吗?吃了饭干起来不是更有劲吗?”
其实方连长不是不心疼战士们,但是他更心疼的是水深火热之中的越南南方人民,他着急的是受阻的车辆,此时任务比什么都重要。但他转而一想,炊事班长说得也不无道理,吃饱了肚子比饿着肚子不是更有利于完成任务吗?于是,他让通信员去通知各排开饭。牛班长一听乐了。大家在连长和牛班长的催促下极不情愿地围过去。忽然牛班长想起了什么,冲着车子跑过去,从饭筐里拿出一个大罐头盒子,宝贝似地捧着说:“幸亏没让冒失鬼们给弄洒了,要是给我弄洒了,看我不把他的耳朵给揪下来。”他把盒子递给连长,连长闹不清是什么,就“哗啦”一下倒进碗里,原来是一碗香喷喷的手擀细丝面条,肉打卤还卧了两个荷包蛋。这是干什么呀?连长不解地问。
“你的病号饭。”牛班长回答,“是卫生员交待的,说你拉肚子,昨晚老往厕所跑,需要调补一下肚子。”
连长说:“扯乱谈,谁拉肚子了?那其他病号哩?”牛班长一指那保温桶说:“那里有。是按卫生员报的名单做的。”
连长“滋溜”喝了一口说:“嘿!还真不错!”说着他端着碗走到冯全兴跟前,冷不防把一个荷包蛋拨拉到冯全兴碗里说:“我最不喜欢吃的是鸡蛋了,这面汤还真不错哩。”
冯全兴着急地说:“你这是干吗呀?谁爱吃这个呀?”可是已经拨不回去了。
连长又笑着走到丁点面前。丁点反应快,早把碗盖住说:“你打住吧!我可从来不吃那鸡屁股里掉出来的玩艺儿。”说着急忙跑开。
连长又走到别人面前,战士们都盖住碗说:“连长你就吃了吧,你要是趴下了,谁带领我们完成任务呀?”
连长说:“就咱这猛牛一样的身板,还能趴下了?”正推让间就听“砰!砰!砰!”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