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潜更是吃惊:“连燕大侠都不是对手,世上竟有如此了得的人物。”
燕菁道:“爷爷虽然号称江浙第一高手,但又不是不是天下第一高手,比他厉害的人还是有的。”
陆潜道:“是了,据说当今天下第一高手是张三丰。”
燕菁道:“张三丰是继往开来的武学大宗师,二十年前就已将道家先天气功练至通天彻地的玄妙境界,爷爷自然不是他的对手的。”
“除了张三丰,燕大侠应该当世无敌了吧。”
“那也不见得,白莲教教主彭莹玉,佛门密宗第一高手伽璘真,这两人的武学修为都在爷爷之上,这是爷爷亲口承认的,至于天下其他高手,我就不知道了。”
陆潜道:“难不成那坏人就在这三人之中?”
燕菁道:“张三丰是白道高手,自然不可能加害我父母,白莲教主彭莹玉,行事作风虽然亦正亦邪,但跟我爹娘没有过节,应该也不会下手。”
“至于伽璘真,被当朝元人皇帝授封为‘大宝法王’,统领天下佛门。他为元人皇帝办事,杀了不少中原武林义士,我爹娘的死倒也可能跟他有关。”
陆潜吃惊地道:“听你这么说,那个坏人是谁你都不知道吗?”
燕菁道:“他们两个被害死的时候我才出生没多久,爷爷知道是谁,但他说我现在武功太低,年龄又小,怕我会做傻事,所以一直不肯告诉我。”
“我爹娘的长空剑和飞雪剑双剑联手,就连爷爷也自叹不如,天下高手虽多,但有能力杀死他们两个的也就那么几个,总有一天我会查出来的。”
“其实我一点也不喜欢练剑,但一想到那个坏人杀了我爹娘,我就每天练,每天练,每天练……”说到这里,已忍不住落下泪来了。
陆潜见她脸颊上挂满泪珠,不由生出满腔的怜惜之情,忙伸出衣袖替她擦去。
同时胸中热血上涌,大声道:“无论那个坏人是谁,就凭他胆敢让小美人师傅伤心落泪,我陆潜非把他碎尸万段不可。”
他这番话说得慷慨激扬,的确是发自肺腑,只因燕菁现在雨打梨花的样子实在令他心生怜惜。
燕菁破涕为笑道:“你这个小贼,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连我都打不过,又怎么帮得了我。”
陆潜道:“我看你想杀坏人报仇,就只想着帮你杀坏人,我陆潜现在无牵无挂,就这一条贱命,只要能让你开心,就是粉身碎骨那也不打紧。”
他这番话里的情意已流露得十分明显,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燕菁听了不由霞生双颊,微微低下头,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愿意帮你练剑吗?”
陆潜道:“肯定是你平常在家太闷了,觉得教我练剑好玩儿。”
燕菁道:“这也是一个原因,但还不是最主要的。”
陆潜奇道:“最主要的原因是什么?”
燕菁道:“那天你的朋友被人杀死了,你想替他报仇却无能为力。我由此联想到了我自己,感觉你我其实有些同病相怜。”
“而且那丑和尚我也很讨厌他的。”
陆潜恍然大悟,之前燕菁那么轻易地就说愿意帮他练剑,他心里也很疑惑,现在总算是明白了。
燕菁擦了擦红红的眼睛,说道:“对了,陆潜,你又为什么到杭州来的,你只有一个人吗?你的家人呢?”
陆潜在一旁的草地上躺了下来,将双手枕在脑后,沉吟半晌,缓缓地说道:“我的父母也在我小时候就死了,我从小是我爷爷奶奶带大的,后来家乡闹了蝗灾,饿死了不少人。”
“爷爷奶奶想带我来杭州避难,但他们年龄大了,在路上舟车劳顿,经不起折腾,还没到杭州就病死了。”
燕菁伸手扯了扯地上的草茎,柔声道:“原来你比我可怜。”
陆潜道:“我爷爷生前说,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眼下天下到处都是跟我同病相怜的人,我也就觉得自己不是那么可怜了。”
燕菁道:“你、你父母又是怎么死的……诶,我不该问这个的……”
陆潜道:“被镇压起义的元人杀死的。”
燕菁道:“啊,原来你父母加入了义军?”
陆潜摇头道:“没有,我父母都只是普通百姓。那时候家乡附近聚集了一支义军,朝廷派兵围剿,带头的元人军官贪生怕死,不敢和义军打战。”
“朝廷连下剿匪文书,那军官就杀死附近的百姓充数,附近的好几个村落都遭了殃,我父母就是在那时候被元人杀死的。”
“怎么可以这样?”燕菁惊道,“你,你难道不想报仇吗?”
“报仇……”陆潜苦笑道,“元人军队数以百万计,我又不知道是哪个士兵杀的,甚至不知道杀我父母的士兵是否还活着,想报仇也无从下手了。”
“如果真要报仇的话,有朝一日能把元人赶出中原,就算是替我父母报仇了吧。”
“只可惜我本领低微,不然……”说到这里,陆潜突然想起昨晚岳王庙内那个伟岸男子训斥自己的话:
“天下义军中不乏年逾古稀的老汉,也不乏黄口小儿,你年轻力壮,却拿这种话当托词!”
陆潜猛地从地上坐起来,自责道:“陆潜啊陆潜,说到底你还是贪生怕死,又何必找什么托词,你说自己本领低微,义军中不也大多是普通人吗?”
他站起身来。
钱塘江水从他身前流过,水面上金光万道。
太阳渐渐西沉,落日的余晖笼罩着这座古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