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瑜阁,书斋。
谢容靠于檀木书架,俯眼看着月玦坐于卷边紫檀小案后,手执狼毫书写着什么。
适才他苦口婆心,从寝卧哗哗说到书斋,可月玦依旧这副不温不火的模样。
谢容将手中折扇塞回怀中,撩袍坐于小案旁,攥住月玦游动的笔杆止了他。
“玦,血灵芝当真可解恨无绝。我云游蓬莱之时,曾遇到一位仙长。我向他请教恨无绝何以解,他说人间至宝血灵芝,可解此毒。”
“此事,适才你已说过了,我亦信了。”
月玦示意谢容松手,搁了狼毫,将写好的药方压于镇尺下。
“只是,我还是觉得绑架雪子耽,逼问雪柒下落之事有些不妥。”
“有何不妥?”谢容山眉轻颦,焦灼道:“我察查雪柒多年不得其踪迹,现在好不容易寻到其师兄雪子耽,这是找到雪柒,拿到血灵芝,医治好你的绝佳机会,可千万不能错过了!”
“我并不是说不找雪柒,亦不是说不找血灵芝,我的意思是——”
月玦看了眼眉头愈锁愈紧的谢容,声色轻柔说道:“我的意思是,没有必要用绑架这等暴力的法子么。如今雪子耽身为国师,乃朝廷重臣,绑架他并非小事。若事情败露,赋及与你们谢家都难脱干系,秦昊可正愁没机会拿捏你们。”
“朝廷重臣又如何?现在找到雪柒拿到血灵芝才是真正的大事。况且,我们可以做的神不知鬼不觉,让他不知道是被谁绑架的。”
“还是不妥。”月玦摇摇头,说道:“今日我与雪子耽初有交涉,此人非等闲之辈,能不能制住他尚且难说,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更是难如登天。且此人秉性执拗偏固,是个狠角色,想来若是他不愿说,纵是我们将刀架在他脖子上,恐也逼问不出雪柒下落。”
“那…那你说怎么办?”
谢容拍了拍紫檀小案急道,瞥目看着一旁玉漏将光景缕缕流走,眉头攒得愈陡。
“嗳——”
谢容拊掌一拍,看向月玦,桃花眼中潋滟生光。
“玦,既然硬的不行,咱们何不来软的?咱们既是与他无冤无仇,何不携重礼前去拜访,求问他雪柒的下落。想来,他也理由拒绝我们。”
“无冤无仇?”月玦轻笑一声,将画好的西南地图展于案上,“若是今日之前,说与他无冤无仇还在理。只是容,你有所不知,适才于昭阳殿中,我与他博了场生死之较。”
“生死之较?你?与雪子耽?”
见谢容满脸满眼皆写着不信,月玦点点头,表示没有骗他。
说起这场较量,其实亦不在他的预料之中。虽他与雪子耽之间颇有些渊源,然亦可算阳关道独木桥,井水不必犯河水。
然,雪子耽似乎对他有些敌意,虽然不排除是他多心多想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雪子耽怎会与你较量起来?结局如何,莫不是你赢了他,他才记恨上你了?”
“并不是。”
月玦摇摇头,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于谢容。
谢容听罢,铮然拍案而起,扶额于斋中急急踱了几圈儿。
须臾,谢容止步指着月玦大声悔道:“你啊你——你平时也并非争强好胜之人啊!你、你今天竟然为了一个女人,为了争当那什么暻姳公主的师父,放弃解恨无绝之毒的千载良机?若是雪子耽能解恨无绝,咱们哪还用得着找雪柒?”
谢容气的要跳脚,急道:“你、你不会是被那什么暻姳公主迷了心窍罢?”
“咳…自然——不是。”
月玦掩唇轻咳一声,上前帮谢容顺了顺气。
“容,且不说雪子耽所言能解恨无绝之毒是否有虚。纵是他当真能解恨无绝,我亦不会甘愿认输而求他医治。此并非是我为了…为了女人,而是不愿有辱师门。”
“哟——月玦,什么时候你也开始学会这等冠冕堂皇的话了?”谢容抱臂斜瞅着月玦,声调轻挑,“不愿在美人面前丢脸面,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你大大方方承认得了呗,还扯上师父他老人家?”
“……好,我认。但我所说不辱师门一句,亦非冠冕堂皇的虚言。你既是知晓雪子耽与雪机子,难道还不知师父与雪机子,乃是斗了半生之久的宿敌?”
“宿敌?”谢容看月玦不像骗他的模样,肃正了脸色拉过月玦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我入门晚不晓得,师父竟然还有宿敌?”
闻言,月玦转身将案上药方与西南地图拿过,说道:“此事说来话长,你先在此稍等片刻。我将此物交于伯玉,免得那侍卫来拿药方时落个空。”
“去罢!去罢!快去快回,别让本公子久等了!”
谢容摆摆手转身坐回案后锦垫,待月玦已出了门后他才反应过来——药方就药方,与那地图又有什么关系?
那厢月玦下至一楼正堂之时,伯玉正立于阁门前,见他下楼过来,眸中闪过一丝惊愕。
“玦太子,您怎的下来了?”
谢二公子呢?
站于身前的伯玉虽颔着首,然适才他略略将他周身上下打量一遍的眼色,却尽数落入月玦眸中。
“我有两件事要交代于你。”月玦将手中药方递给伯玉,说道:“下晌时分会有一金吾卫前来取药方,到时你便将此方交给他。”
“是。”
伯玉点点头应下,将药方仔细叠好放紧衣襟中。
“另外,你替我将此物送到昭阳殿交于暻姳公主,就说——就说是我赠于乖徒儿的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