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桃几个听得脸色都变了,她们都是生在淮安,长在淮安,却是头一回听说这样的事。
“以前怎么没听说过?”明玉喃喃问道。
大奶奶道:“便是谁家的真出了这样的事,若是丫头,就当丢了,另卖就是了。可若是小姐,到了那些人手里可还有清白?就算找回来又能怎么样?谁家会拿出来细说?前儿被闹出来,因一位被卖了的,又自个儿跑回老家,去官府告状,官府找了她家里人来认人,她家里人竟然不认,那姑娘就当场咬舌自尽,事儿才闹开的。死的时候,产下一个七八个月大的死胎……”
不知为何,明玉就想到明珠来。据她所知,明珠在京都离家时,三太太哪里也确实丢了不少东西,明珠以前力气大,可到底是姑娘家,如何能搬动那些财物翻墙离家出走?
她不由得将目光移向陈老太太,陈老太太目光微沉,放在膝盖上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到了喉咙口的话被明玉生生咽了下去,大奶奶刚才就说了,那位跑出来的女子她家里人都不认她,倘或明珠真的是被这样一伙人拐骗了……
大奶奶现在才说起,明玉以前也未听说过这样的事,可见是去年、今年才发生的,与陈老太太得到消息的时间吻合。
大太太瞪了大奶奶一眼:“哪里就有那样厉害,那些被骗的也是自个儿糊涂,不管是小姐还是丫头,姑娘家的和陌生外男说话本来就失了礼教!”
又朝秦氏、明玉道:“但你们真真要小心些,那些亡命徒是不论什么身份出身,只认钱财的。以我之见,再派两个年轻力壮的跟着你们,平平安安到了南京,那边的事儿完了,平平安安回来,大家才放心。”
冒出这样一伙人,连官府都没法子,自然要小心些。秦氏再没推辞,点点头道了谢。
见大伙都紧张起来,大奶奶也不由得自责,故作轻松道:“那伙人行事都谋划过的,还要事先踩点打探,你们一行这么多人,路上坐船,到了南京,又有人来接你们,只要路上别与生人说话,他们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来。毕竟,据那位逃出来的姑娘说,那伙人不多,大概也就四五个人罢了。路上要投宿,其他地方别去,驿站虽简陋,到底挂了个‘官’字,那些亡命徒到底畏惧官。”
正说着,丫头把四爷请来,大太太、陈老太太少不得叮嘱四爷一番。四爷虽没本事,但有个好处,他不会胡乱结交什么朋友。因一直被大老爷、大太太冷落,更养成了行事谨小慎微的性子。这一次难得派了个差事给他,大太太、陈老太太叮嘱的话,都一字一字牢牢记在心里。
隔天一早,辞别陈家众人,带足干粮,秦氏、明玉一行人从淮安码头上了船。男女船只总共三艘,前头四爷和一位陈家管事及雇来的镖头开路。后面楚家的管事、陈家的管事及一位镖头善后,女眷都聚集在中间的大船上。
过了四月中旬,就逐渐有了夏天的味儿,好在船舱宽敞倒也不觉得热。而淮安、苏州一代出行多坐船,船上的设施竟比徐家的船更全面,特别是她们乘坐的这艘,劈了一间船舱做了个简易的小厨房,能做一些简单的点心。
但现在这个简易的厨房,就单做衍哥一个人的伙食了。许是因路上吃食不够精致,明玉的奶水根本不能够让衍哥填饱肚子,除了吃奶,一天还要吃三小碗细粥。船上不能使用柴火,只能用银炭,就是一小碗粥,也要煮一两个时辰。
明玉本来担心,奶水不足衍哥就长不好,谁知,这小家伙上了船,愈发精神了。一双圆溜溜乌黑的眼珠子,一劲儿地瞧外头。怕他人小吹不得风,偏他又不睡,只得抱着他在船舱里来回走动,明玉抱上一盏茶的功夫,手就酸的不得了,小家伙软绵绵的肉,好像也结实了。
到底人多,除了吃奶别的时候倒不认人,大家轮换着哄他抱他玩耍,时间也过得快。好似没两天,已到了南京。
抵达的这一日,天气晴好,阳光普照,一下船就瞧见一群婆子立在码头上,除了王福,还有杨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