熏香袅袅,淡淡的香气中还略微带有凝神的药香,青鸾色薄纱帐下面竟然多了一层薄如蝉翼般的帘子,笼罩在睡榻周围,从外向内望去,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一个人形。
“乖女儿,你就多吃一口吧,总不能这个也不吃那个也不喝,这样身子怎么恢复得过来。”
饶是平常再耐不住性子惯于发脾气的李氏,这时也不得不软声相劝,好言不停。
而蝉翼纱帘里那个人影却毫无动静,不知情的还以为她闭着眼睛睡着了。
李氏那面上终究还是难看了起来,玉凤也在一旁杵着,好几个丫鬟跟着伺候着,李氏几乎除了面对慕康成,再很少有机会这么低声下气了。
“砰”地一声,李氏将手中的碗往盘子里一丢,撒了不少鸡汤出来,立即有丫鬟上前收拾掉,重新端了一碗热乎的进来。
“你这孩子,好说歹说,我都说了一箩筐了。这算不得什么事,我这不是把你先接回来了嘛,你如果还是这副死样子,那干脆就永远别回去,死在娘家吧!”
李氏扭了脸别过头去,这几日她都跟着蓬头垢面,为了照顾慕奕婷,根本没时间梳妆,李氏觉得自己突然老了好几岁。
“就连娘亲也不要女儿了嘛,那女儿还是去死好了……”
气若游丝的声音从纱帘里传了出来,让所有人惊了一下,尤其是李氏。
李氏眼皮子猛跳,这才意识到她刚才好像语气太重,言辞不达意,说不定会让慕奕婷多想,慌忙开解道:
“娘亲不是那个意思,只是看你鸡汤都不喝,不补一下怎么行呢!”
纱帘里又传来低低啜泣的声音,慕奕婷应该是伤心极了,才会表现出如此柔弱的一面。
李氏不得不挥挥手,把连玉凤在内的丫鬟们都撵了出去,只留了她们母女俩人说话。
“唉,傻孩子,这都几日了,你该休整休整,不然孙家会怎么想你呢,我这儿你也不能总待下去啊。娘亲刚才只是说气话,但也是为你好啊,已经是出嫁的大姑娘了,也不会真的回我身边过一辈子吧?”
慕奕婷只是无声啜泣着,也不回答,眼神空洞的望着纱帐顶部,放佛灵魂出了窍般。
李氏掀开纱帘,侧身坐在榻边,拿了绢帕轻柔擦拭慕奕婷的脸颊,看着那哭得憔悴的小脸,心疼不已。
这才嫁过去多久啊,慕奕婷早就不复在慕家那清秀娟丽的模样,惨白的肤色,眼窝深陷双目无神,简直像老了数十岁。
李氏真的很想脂粉扑面将慕奕婷赶紧打扮起来,可现在还未到时候,尤其是慕奕婷现在这副状态。
“三小姐,太太正在里面同大小姐说话呢,请您稍等通传。”
玉凤突然响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接着就是掀开门帘的沙沙声。
这刚入了夏天,并未到燥热不堪的程度,李氏却不由觉得烦躁起来,重新将蝉翼纱帘拉上,她挥了挥手,跟玉凤做了个拒绝的手势。
李氏不想让慕悦音在这个时候看见慕奕婷,却不料屋里响起慕奕婷的声音,像是故作力气般。
“让她进来,我还能惨到哪里去……”
“你好生歇息便是,何故要惹得自己不开心。”
李氏颇为无奈地说,她也不想慕亦婷被人看笑话,可已经对这个女儿完全没辙,托了老夫人的面子才把慕亦婷从孙家接回来住几日,结果她回来后整日卧榻痛哭,也不吃不喝。
若是慕悦音的出现能刺激一下慕亦婷,能让她再次振作起来,也不失为良策。
在慕亦婷的坚持下,李氏同意让玉凤把慕悦音请了进来。
慕悦音也没想会撞见慕亦婷,本来她是照着李氏的吩咐来请安,自百春堂那件事后,有消息灵通之人知晓实情后就四处传播,众人才发现百春堂也是被人陷害,故后来也恢复对百春堂的信任,客人渐渐络绎不绝。
这算是因祸得福了,慕悦音心情尚佳,除了在秋风院捣鼓小药包,还真的就拿起李氏给的那副绣品,一板一眼照着绣樱花。
不过,慕悦音确实是高估自己了,刚起了头就磕磕绊绊,饶是这身子本来的记忆,绣工确实差强人意。
这副绣品最后竟是由夏荷与苏嬷嬷一同完成的。
来蘅芜院的路上,夏荷仍是犹豫张惶,脸上五官全都皱在一起。
慕悦音看着实在好笑,知道她是为了绣品的事担忧,不知道还以为出了啥严重的事儿呢。
“好了,别担心了,就算不是出自我之手,无论绣的如何,她们都会买账的。”
好奇又不解,夏荷瞪着圆乎乎的大眼睛望着慕悦音。
慕悦音摇摇头笑而不语,这精心策划的局若是被夏荷这样单纯的傻丫头一下子戳穿了,那就很没意思了。
慕悦音乐得装作不知道,颇为期待那天她们能耍出什么花招来。
主仆俩人各怀心思来到蘅芜院门口,慕悦音心中暗暗惊诧,这李氏还真是喜欢跟慕亦婷说悄悄话,连玉凤都赶了出来。
慕亦婷回娘家好几日这事慕悦音也听闻了,只是唯一奇怪的就是这次回来没有以往的大张旗鼓,好像都是窝在蘅芜院不出来。
慕悦音琢磨着今日拿绣品来给李氏过目,也许真不是个好主意,当听到玉凤说的,慕悦音差点扭头想回头,又被叫住了。
“大小姐让您进去呢。”玉凤意味深长的一笑。
慕悦音来不及多想,掀开竹帘进了内室,浓重的熏香扑鼻而来,她立即皱了皱眉头,提神的香气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