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何晓陌准确生动的描绘,颜真被交叉双手舒服垫着的脑袋轻微地动了动,仰躺在沙发上的身体却是一动也不动。何晓陌看他这般冷淡的反应,无趣地自言自语:“就是可惜我准备的一桌好菜,原封不动地都进了冰箱,接下来得吃好些天旧菜了。”
“不想吃就扔了吧,能值多少钱?付账的人多得是。”颜真依然冷淡,眼睛和心思明显都不在这个房间里,不知道漂移到何处了。
何晓陌因为备受冷落而怏怏闭嘴,呆呆地坐在他躺着的长沙发对面的小沙发上,定定地看着藏青色沙发枕垫上的流苏,看了4分31秒,终于实在无能打破这种沉默转身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倒在没有温度的床上,她把头深深地深深地像溺水一样埋进枕头里,一股属于她自己的体味窜进了她的鼻孔里。这是她的房间,她一个人的房间。虽然她的确和颜真关系亲密,甚至她是颜真对外唯一承认的女友、恋人,可是,她却不能和颜真共同拥有一间卧室。颜真给了她许多,可是,却不给她一间他们的卧室。
她的卧室在颜真的卧室对面,像隔河遥遥相望的牛郎织女星,只有特定的时候,她才能渡过浩瀚的银河,跋涉到颜真那边去。每到那种时候,她的绝望更加像死亡一样冰冷。因为,等到所有欢爱结束,颜真会慵懒地把筋疲力尽的她礼貌地送走。连相依偎的时刻都不能超过界限。何晓陌的苦涩弥漫全身,好像她的胆破裂了,胆汁疯狂地游走。
自从她开始照顾江离离,每次匆忙的见面都是在汇报江离离的情况,江离离吃饭怎么样,江离离心情怎么样,江离离头发怎么样----你能不能问问何晓陌怎么样?何晓陌她很不好,她夹在人家的家庭纷争里面,总是周旋奔波,总是事不关己却深陷其中。何晓陌她不是超人保姆,她很累,每天看着江离离垂死的脸色,她又怕又难受,她想哭却没有人愿意提供一个肩膀!
其实,哭泣已经发生了。无声而凶猛,眼泪迅速冲向枕头,发誓要把枕头干爽面消灭掉。何晓陌的大脑劈成两半,一半怂恿着悲伤兴风作浪,另一半理智地奉劝她不要太沉溺于自己的悲伤,别把事情想得太坏太极端。以往,理智总是会安抚悲伤,然后慢慢雨过天晴,但现在,估计悲伤太疯狂了,比脱缰野马还奔腾,根本驾驭不住。
忽然,一只温柔的手暖暖地抚触着她的后背,力度恰到好处得让何晓陌的眼泪忘记了万有引力。接着,另一只手加入进来,坚定轻柔地把她从枕头里剥离出来,一根根地整理着她脸上粘着的发丝。过了一会儿,恰当的时机里,颜真的嘴唇覆盖在她的嘴唇上,碾压探索,包容了她不大的嘴巴,饥渴地索求她的舌头。
这个长吻结束于氧气耗尽时。何晓陌的悲伤已经蒸发了,身体开始发酵出另外的元素,莫名的难受。她不知所措地伸手去触摸颜真裸露的手臂,来回地摩挲着,充满了乞求。颜真高高在上地微笑着,等她摩挲了许久才俯身在她的脖颈上用力地吸吮。何晓陌浑身像有无数的大蚂蚁在慌乱地爬动,寻找着出口或者食物。她不自觉地挺了挺腰杆,想给这些蚂蚁指明道路。
不料,颜真口袋里的手机发出了恼人的嗡鸣声。何晓陌恼怒地按住他的手,娇嗔地嘟哝:“别理睬它!”颜真不置可否地笑笑,一只手接电话,一只手安抚地有节奏地抚弄着她的身体,让她没有反抗的力量。
电话结束,何晓陌的疯狂扭动也被终止了。
颜真亲亲她的双唇,“抱歉,下次吧,我现在必须到台里去,有新的工作方案。”没有等待她的反应,他径直起身,若无其事地离开了她的房间,仿佛刚才的旖旎只有她在动情。
何晓陌被丢弃在床上,孤零零地独自等待身体冷却。开始不由她,结束也不由她。悲伤如影子,静静地从身后抱拢住她。也只有悲伤还不离不弃了。何晓陌自嘲地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