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玥并未将他这话放于心里,她能信任何人的话,唯独这妖异之人的话却是不可信,若是不然,她今日又岂会落得这般地步,不止脸颊红肿,衣着突兀,甚至还要去割人双耳。
而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他今日对她的整蛊罢了,待明日,待后日,这妖异之人怕是又得换着花样的戏弄她。
长玥沉默着,并未出声。
这时,那湖心高台上这一局的斗诗之人已决出胜负,周遭呼喝声嘈杂惊耳,凌乱的掌声也是此起彼伏。
长玥神色微动,下意识的朝那湖心的高台望去,只见此局夺魁之人,乃是名瘦削不堪的书生。
不多时,下一局再度开场,另外十来名男子陆续登上了高台,而那些男子中,却不若上一局中全是年轻人,反倒是还夹杂着几位花白胡子的老人。
待此局一开,其中一名花白胡子的老头率先道出了一句诗,随即,其余人神色微紧,极认真的开始一个接着一个的作诗应对。
长玥兴致缺缺,回神过来,按捺心神的朝身侧妖异之人出了声,“时辰已是不早,扶玉该行动了。”
妖异之人勾唇而笑,懒散观她,漫不经心的点了头,却是慢腾腾的从袖中掏出了一只匕首朝她递来,慢腾腾的道:“这匕首削铁如泥,割耳,绰绰有余,扶玉美人儿拿着吧,今夜之行,可莫让本宫失望。”
长玥皱了皱眉,并不多言,待默了片刻,才伸手将匕首接过,随即在他异色微深的瞳孔内转了身。
扶渊早已备好的独舟,船桨也一应俱全,只奈何,长玥却不会划船。
待上得独舟时,长玥一手握船桨,另一只手被天蚕丝布缠得肿厚,难以动作,是以,在全然不会划船的基础上,又仅能用一只手划船,是以在原地扑腾了半晌,待周身都出了热汗时,长玥才艰难的掌握了半分划船技巧,随即一点一点的朝那目标画舫靠近。
身后,扬来妖异之人挑高的轻笑,半晌不止,似是当真笑得不轻。
长玥忍不住回头朝他观望,只见他正望着她,极致风华的面上笑得正欢,而长玥却突然沉了脸色,心下复杂与冷嘲之感层层交织,难以平息。
以前金枝玉叶,高高在上,历来都是被人捧着的,是以,她从不懂心酸与无力是何,但到了此际,这种小人物的生活,甚至卑微得连普通人都不如的感觉,心酸而又无力,甚至即便此际被那妖异之人肆意嘲笑,她也无可奈何,甚至只得将所有的感觉碾碎了压在心底,然后,然后迫使自己去强大,去割那画舫上男子的双耳。
心思如此,怅惘难耐。
但片刻过后,长玥强行按捺住了心神,淡漠麻木的一点一点朝那目标画舫接近。
湖水因寒风的席卷而微微荡漾,漫着几分水汽与腥味。
周遭嘈杂呼喝之声依旧浓烈,非凡热闹。
待靠近那男人的画舫时,长玥眉头稍稍皱了皱,默了片刻后,便暗自提气,动用轻功轻微的跃上了画舫,随即趁画舫船夫正扑在栏杆上看诗会看得起劲,她轻轻挪步,入了那船舱。
船舱内,酒味未散,而屋内的摆设,亦如长玥所料的那般奢靡精贵。
先是那桌上的玉.壶金杯,再到屋中各处摆着的雕琢精致的金饰,便足以见得,这画舫应该不是承租而来,反倒是那舱外的男子自家所有。
如此,那舱外男子究竟是谁?莫不是这京都某个员外家的公子?
正思量,冷风微微从船舱的窗户灌了进来,长玥不由打了个寒颤,回了神。
她默了片刻,随即伸手将桌上的几只金杯揣入怀里,而后轻脚闪身至那打开的屋门后方,待借用屋门挡住身形后,她从怀中拿出一只金杯,猛的朝不远处砸了去。
刹那,金杯触碰到了桌缘,弹飞后摔在了地上,脆声猛起,动静倒是有些大。
这时,舱外几人似是有所察觉,仅是片刻,那嗓音让长玥微有耳熟的男子突然出了声,“吴江,你且入屋看看,可是本…少的什么东西落下来了?”
“是,主子。”一道讨好嗓音应声而起,嗓音倒是有些尖细,像是以前宫中太监的嗓音。
长玥微怔,却也并未多想,仅是神色微紧,手中匕首早已出窍。
仅是片刻,有小跑的脚步声微快而来,眨眼间,那船夫已是入了屋子。
他体型微胖,行动稍稍有些不利索,待入得屋子后,他发觉了那落地的金杯,正要弯身去捡,长玥神色蓦地一冷,当即闪身至那船夫身后,蓦地伸手动用内力将他劈晕。
一时,船夫身子软倒在地,略微发出了几分闷重声。
船舱外扬来那男子微挑的嗓音,“吴江?”
长玥眉头紧蹙,再度闪身入了屋门后方掩藏。
而那船舱外的人唤了几声无果,终归是道:“美人儿们等本少片刻,本少回船舱瞧瞧。”
这话一出,便有两道柔腻的应声响起。
长玥神色紧绷,仅是片刻,便闻有慢腾的脚步声再度朝屋门而来。
她忍不住紧了紧手中的匕首,神色如鹜,片刻,那人已是踏入了屋门,身影也被拉得老长。
“吴江?”大抵是发现了地上瘫软的船夫,那人嗓音挑高,陡然深沉而又复杂。
长玥稍稍挪着目光,眼见那身材颀长的紫袍男子刚蹲下并伸手去探那吴江的鼻息时,长玥面色一冷,